巨齿鲨2：深渊

如果《巨齿鲨》一开始只咬白种人，中国角色“海”见不平，中美合作粉碎背后的“种族主义”国际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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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罗纪公园》中有两段台词，分别出自男女角色之口：God creates dinosaurs. God destroys dinosaurs. God creates man. Man destroys God. Man creates dinosaurs. Dinosaurs eat man. Woman inherits the world. 上帝创造了恐龙，上帝毁灭了恐龙，上帝创造了人类，人类毁灭了上帝，人类创造了恐龙……恐龙吃掉男人，女人统治世界。

据说古植物学家艾丽·塞特勒一角，斯皮尔伯格最初属意西格妮·韦弗Sigourney Weaver，上述最后一句台词，如果出自韦弗之口，可能会更妥帖一些，而且此片中的女男戏份比例，可能也会随之调整。

今年的《巨齿鲨2：深渊 Meg 2: The Trench》，开头即回到6500万年前的白垩纪，但这个“快闪（回）”有点突兀，毕竟这部续集的重点，并不在于展现巨齿鲨与恐龙之间自史前开始的（一面倒）争斗，而且两栖猎龙后来在岸上的“友情出演”，也实在无法让看惯了《侏罗纪公园（世界）》的观众感觉新鲜与过瘾，更别说编导自始至终只设计了一条神秘的海底深沟，就想让史前生物都从最深处“穿越”而上，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似乎都有取巧偷懒之嫌。

曾几何时，斯皮尔伯格利用技术和题材上的突破，在上世纪七十，和九十年代分别开创了两大“怪物”系列，即《大白鲨》和《侏罗纪公园》，亲自执导了前者的第一部，和后者的前两部，《侏罗纪公园》后来还衍生出新的三部曲，即《侏罗纪世界》。

斯导之所以没有像《夺宝奇兵》系列那样连导四部，固然有开风气之先，却不想重复自己的考虑外，可能还在于“怪物”系列，极有从A级重新滑回B级风格与趣味的风险，其实早在《夺宝奇兵》的第二部也有这样的苗头，还好到了第三部，及时扭转了过来。

据说斯导虽然和乔治·卢卡斯一样，不擅长户外体育活动，但一向在“武戏文拍”方面有非常独到的才能，这早在他71年执导的《决斗 Duel》中就有淋漓尽致的体现，反派自始至终都不露脸，但未知本身，给人的威慑力更强，于是看起来这是一部追车的武戏，但在某种程度上又能渲染出希区柯克式的悬疑效果。

这不只是当预算不够时的不得已而为之，同样也被运用到《大白鲨》和《侏罗纪公园》中，于是氛围的铺垫与营造才是最重要的，胜过怪物直接出来抛头露脸，张口大咬，不管是机械模型制造，或者是电脑特效生成的，都是如此。比如《侏》第一部里，那水波里的波纹涟漪，甚至可以被认为是在致敬自己的《大白鲨》，只不过因为恐龙可说是海陆空三栖生物，而不像鲨鱼那样只能局限在海面或海底，当然《鲨卷风 Sharknado》是个特例，也更是B级中的B级。

但问题是，这种藏着掖着的惊悚手法，也不能老用，于是换了导演的《大白鲨2》里，虽然也有男主角认定海里有鲨鱼，需要封锁海滩，但别人出于各种现实的考虑，否定了男主角意见这样的情节，但在全片中所占的比例已经非常小了，更多还是在展示鲨鱼和人类之间的“肉搏”，以及血肉横飞……

而到了1983年第三部《大白鲨3》中，除了加入立体效果外，也有了海洋公园这样的设置，只不过跟侏罗纪系列不同，不太可能单独为鲨鱼安排一个公园，毕竟这不是一个从远古“复活”的生物，而且不同鲨鱼间的差别也小，于是公园和鲨鱼这两个关键词之间，无法产生侏罗纪和公园（世界）那样的化学反应。

之所以要翻上世纪的“老账”，只是由于2018年开始的两部《巨齿鲨》并不是“横空出世”，而是有着巨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站在巨鲨的肩膀上的，不管对于美中的制作团队，以及观众来说，都是如此。片面的强调这是中国电影市场上填补怪物类型空白的作品，都是不太公平与实际，甚至是没有意义的。打一个可能不太准确的比方，就好比马斯克的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重启”上世纪的太空计划，势必得有“国营”转“私营”，设备可回收等区别与创新……

而两部《巨齿鲨》除了是美中合作外，相对于之前的鲨鱼，甚至是恐龙系列来说，是否有明显的区别，以及创新呢？

似乎并不多。第一部《巨》开头也有男主角被误解的戏份，不过后来随着海底鲨鱼的现身，他也很快沉冤得雪，这一矛盾也就随之化解；相对于通常鲨鱼电影的场景是在海面或浅海区域，《巨齿鲨》是直降到了深海底层，但这一设置，除了解释巨齿鲨为什么之前不游到海面上之外，也起不到太多的作用，于是没过多久，人类与鲨鱼的“肉搏”战，便又回到了通常的海面上，直至最后更司空见惯的海滩“群戏”……

上文提过，鲨鱼电影有着很容易由A级滑向B级的危险，为了防止这种趋势的早日来临，应该是有一些办法，比如更注重渲染氛围的电影语言，甚至是像1987年迈克尔·凯恩有份参演的《大白鲨4 Jaws: The Revenge》，转而刻画鲨鱼袭击受害者家属的精神状态……但种种努力中，应该不包括如两部《巨齿鲨》那样，几乎不让血迹或残肢出现在影片，特别是群戏中的“净化”处理。

如果说第一部《巨》还是标准的怪物片模式，虽然与时俱进的惊喜欠奉，但至少该有的，还是在竭尽全力呈现的话，那续集就有点“恐怖”了，有一种跳出常规，而在“自嗨”的感觉，其实更类似同样今年上映《敢死队4：最终章 Expend4bles》，也同样是杰森·斯坦森 Jason Statham在大展拳脚，看起来角色，场景，以及故事线索很多，但实际上起作用的很少，更别说真正能出彩的。

反派的阴谋跟巨齿鲨几乎是没有关系的，不过恰好也是在海底开采稀土金属，另一方面，也跟上文提及的《大白鲨3》中的问题是一样的，不管水下设备有多先进，眼光有远或多深，跟鲨鱼有关的人造设施，都不太可能和侏罗纪公园（世界）那样有广泛的观众缘，以及开发的商业价值，更何况恐龙电影里，有很多场面都接近于丛林冒险故事，可以有很多的设计，而不像鲨鱼电影，不管是在水底，或者海面，在具体动作和悬念设计上，都有局限。

而且即使《巨齿鲨2》中“引进”了两栖猎龙，也不太可能产生彼得·杰克逊版《金刚》手撕恐龙的名场面，更何况这种比拼，很大程度上也是可一而不可再的，于是猎龙与巨型乌贼，便更像是巨齿鲨招募来的帮凶，更深层的原因，其实还在于单靠巨齿鲨自己，实在撑不住场面，它再巨齿，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条更“远古”，更大型的大白鲨罢了，这种“巨”，除了在第一部里与小女孩面对面中有巨大的反差之外，在其余戏份中所能起到的真正升级作用，是极为有限的。

更别说相对于第一部里的美中男女关系，续集里斯坦森与吴京所能产生的化学反应，更微弱，甚至更尴尬，两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分开行动，各行其是，就像是完全分开拍摄的一般。吴京和首部之间最大的联系，当然就是血缘，和家庭关系，即使这种联系只存在于照片和书法之中，而他在片中，除了和其余很多角色那样，是用功夫动作来化解冲突，逃出生天外，还希望展现他的幽默感，即使更多是用中文俗语，以及“尬笑”的方式……

但究其本质，还是因为其中缺乏真正的冲突与矛盾，既没有像《大白鲨》第一部那样鲨鱼攻击与海滩旅游之间的矛盾，也就是天灾背景下的人祸，毕竟两部《巨齿鲨》里的海滩灾难都是随机的，点到为止的，当地有关部门甚至都没有时间，也不需要产生反应；

也没有《侏罗纪公园》前两部里那样开发主题公园，或者贩卖恐龙这些人类行为，与智商增强了的恐龙的口腹之欲间的矛盾，其实本质上同样可以归纳为升级了的旅游，与“自然”灾害之间的矛盾。毕竟《巨齿鲨》里最多可以有一个很美国范儿的投资人，极为自信，当然还有一点“巨婴”，也就是说，权力与性格，集体和个人方面的矛盾，就此点到为止。

我没有读过同名原著小说，据说改编过程也非常坎坷，换手折腾了近二十年，但至少从电影表现出来的效果看，和最近这些年的《侏罗纪世界》不在一个量级，甚至都没能达到之前的《大白鲨》和《侏罗纪公园》系列的高度。这其中与背后，当然有各种各样的现实制约因素，但这部美中合作的鲨鱼电影，难道就没可能有真正，同时也可以说是“量身定制”的突破吗？

应该还是可以有的。

比如说安排巨齿鲨因为某种原因，只吃白种人，而具体表现形式为，在一起海滩的鲨鱼袭击中，事后发现虽然当时在场游玩的有各种人种的游客，但最后遇袭的都是白种人，这显然不是巧合……

这样的设置乍听起来，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不用多加琢磨，可能也会觉得是非常务实与合理的，特别是对于一部美中合作的电影来说。

因为像现在的两部《巨》里，只是机械的各自安排两国的演员，添加一些中国元素，姓名解释和书法展示，或者是比较空泛的用嘴说“这是中国人的探索精神”，两国演员之间的火花也比较欠奉，不管是积极或消极的……如果有反派，一般是老外来担当，但在具体呈现上也显得不疼不痒，当然如前所述，最重要的是欠缺真正有戏剧性的矛盾，于是只能发扬中国文化中的某种传统，那就是谁也不得罪，同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在具体的为人处事上，可能还有一些“正面”意义，但在电影叙事与感情设计中，则绝对不可以。所以，既然不方便把矛盾设计在人类，特别是美中两国人民身上，那为什么不干脆设计在巨齿鲨身上，不只是见谁咬谁，而是比较挑食，看人下菜碟？至少一开始是如此。

这样一来，海滩戏也不会是像经过“净化”了一般，与其说是和谐与祥和，还不如说是无趣，和平庸，而是充满了戏剧性，因为死的都是白种老外，而鲨鱼根本不吃黄种人，特别是中国人。

这么一来，接下来的情节就会有新的走向，本来应该封锁海滩，无限期整顿，但中国游客强烈反对，因为TA们毫无危险，甚至可以在海滩上与鲨鱼同游。而美国这边，受害人家属当然强烈要求查明原因，而不只是杀死鲨鱼来报仇这么简单。

过程中还可以有一个美中混血的，接着也受到了袭击，但没有被咬死，即使如此，这个混血儿还想以自己为饵，把那条挑食的鲨鱼引出来。这样一来，捕鲨小分队里不同肤色的成员，会更正视彼此间的区别与分歧，从而加以磨合与妥协，形成真正的角色关系，与戏剧冲突。

最后查出当然是有反派可能为了个人原因，仇视白种人，于是在鲨鱼身上动了手脚，但接下来因为有中国角色的“海见不平，拔刀相助”，反派更升级的阴谋没有得逞，于是发出警告，如果不收手，少管闲事，就会改变设置，让巨齿鲨同样会袭击中国人。中国角色面临两难选择，但最终还是没有退缩，于是中美合作，共同粉碎了“种族主义”巨齿鲨背后的国际阴谋。

这样的戏剧设置，一方面即使是对于近年来越来越“政治正确”的美国人而言，应该还是可以接受，甚至是自嘲式的乐见其成的，至于中国这边，因为是正面褒扬了中国角色的传统侠义精神，同时没有明显的讽刺与贬低，想来应该也是没有大问题的……

李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