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歌手

评分:
6.0 还行

原名:The Jazz Singer又名:爵士歌王 / 歌场孝子

分类:剧情 / 爱情 / 音乐 /  美国  1927 

简介: 剧情描述一个犹太拉比的儿子一心想成为百老汇明星,唱歌跳舞。此举遭到家长的强烈反对

更新时间:2017-03-15

爵士歌手影评:《爵士歌王》电影剧本

《爵士歌王》电影剧本

编剧/艾尔弗雷德·科恩
导演/艾伦·克罗斯兰
翻译/吟萌

出生在犹太族牧师家庭的杰基·拉比诺维兹从小酷爱音乐,而且生就一副美妙歌喉。他父亲希望儿子继承他的事业,去做本区教堂的唱诗班领唱人,杰基自己则从当时新兴的、黑人爱唱的爵士音乐中得到了无穷乐趣,对它倾注了全部感情,立志要做一个爵士歌王。父子间由此引起了思想感情上的激烈冲突。剧本紧紧抓住这点,对人物心理作了深入描绘和细致刻划,把人物推向矛盾尖端,掀起重重感情波澜,使人感受到爵士音乐这一通俗音乐形式在当时蓬勃发展的凌厉气势,和爵士歌王敢于向种族和传统势力挑战、执著于艺术事业的艰难成长历程,读者读后会受到情绪上的感染和思想上的启发。
本片拍摄于1927年10月,是美国第一部有声片,有声响、对白和歌唱。它的上映,宣告了默片时代的结束,在电影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导演艾伦·克罗斯兰(1894—1936)是美国电影界的名人,饰演男主角的艾尔·乔尔森(1886——1950)是杰出的美国犹太族歌唱家,也是美国文艺界的传奇式人物,从影前曾是美国百老汇歌星。由于拍摄成功,本片曾于1927年荣获第一届奥斯卡特别奖。又由于它是一部经典性的电影作品,因此美国的一些编导演曾于五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先后多次作了重新拍摄。

二十年代纽约东区的商业街。这是一条典型的商业街,繁华、嘈杂。街道两边的各类商店鳞次栉比,到处都有推着手推车叫卖的小贩。买主们认四面八方汇集拢来,或走进商店,或围住手推车;人们高声喧哗,不时还爆发出讨价还价的争吵。一群群邋遢的野孩子在人群中间窜来窜去,追逐嬉戏。
远处,高架铁路上一列火车呼啸着驶来,如同彗星一般横扫过半边天空。

二十年代纽约犹太区的一条街道。一辆卡车开到这条静僻的大街,格外显眼。
五、六个孩子蹦跳着来到十字路口。
孩子们在十字路口捉迷藏。这里与商业街成鲜明的对照。没有推着手推车的小贩。只有很少的商店开设在犹太人居住的大楼的地下室或一层楼。
捉迷藏的孩子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们一齐望着画外的一个方向,然后都朝着那个方向奔过去。
几个站在一边的小女孩也朝画外的一个方向望去,加入了奔跑孩子的行列。
在一幢破旧的砖砌大楼前有一个意大利人和一架手摇风琴,他正在手摇风琴上摇奏出纽约东区流行的乐曲《纽约的人行道》。孩子们过来,围聚在摇手摇风琴的意大利人四周。
孩子们随着乐曲跳起舞来。意大利人脸上露出微笑。他抬起头,望着大楼上的各个窗子,目光是期待的。他满面堆笑向趴在窗口的观众们点头,更加卖劲地摇着手摇风琴。
一些妇女从窗口探头望着下面这个摇手摇风琴的人。又有一些妇女出现在窗口。还有一些人掏出银币,瞄准了向街上不慌不忙地抛去。
意大利人一只手端着帽子,非常熟练地接住一个又一个从天而降的银币。另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手摇风琴。一段曲子奏完了。他又开始奏另一段名叫《插曲》的曲子。他边演奏边推着手摇风琴往大街的纵深走去。
孩子们越聚越多,他们象一条粗大的尾巴好奇地跟在意大利人的后面。意大利人往另一幢大楼前停下,这幢大楼与奥査德大街犹太教堂相连。
犹太教堂前刻着赫伯鲁的名字。几个孩子走上阶梯,用耳朵贴在紧闭的大门上听着教堂里面传出来的音乐声。
犹太教堂再往前是一幢褐色砂面的小楼,意大利人又在那儿停了停。这幢小楼的底层是一爿商店,商店的楼上住着教堂唱诗班的领唱人拉比诺维兹和他的一家。

犹太教堂内。
犹太教的教师正在小前室为集会的儿童们传经。
另一个房间里,领唱者领着唱诗班唱传统的歌曲和赞美诗,祈涛者们虔诚地恭听着这传了几代的音乐。
第三个房间。有几个男孩坐在板凳上。他们的旁边是一架旧的方型钢琴。摇奏风琴的声音从窗外传入,孩子们从板凳上跳起,向窗口蜂拥而去。他们一个个都爬上窗台探头向外望着。
通往这间房间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了,年高德勋的唱诗班领唱人拉比诺维兹的脸袋探了进来。
拉比诺维兹打量着房间内,看看孩子们是不是在等着他。他失望地发觉一个人都不在。最后,他看到了他们都在窗台上。他抬起头,听到了摇奏风琴的声音,他厌恶地皱皱眉,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他关上门,大步向孩子们走去。孩子们仍挤在窗台上。
这时。意大利人又开始摇奏第三首曲子,他身边的孩子们跳着舞。
房间里,四、五个男孩挤在打开了的窗子前。有几个两脚腾空,来回晃动,显得十分快乐。拉比诺维兹来到他们身后,使劲地把他们从窗台上往下拉。孩子们吃惊地回过头,拉比诺维兹举起手掌打他们,他们骇怕地紧缩起脑袋。
拉比诺维兹被激怒了,他推推搡搡,把孩子们赶回座位上。手摇风琴的音乐旋律仍然一阵阵传来,直往拉比诺维兹耳朵里灌,他转身忿忿然地向窗口走去。
拉比诺维兹将窗子狠命拉下,关上。外面的音乐声渐渐低沉下去了。然后他转身面对孩子。他望着他们,嘴唇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心里咒骂着什么,孩子们个个神情紧张。
意大利人已推着他的手摇风琴消逝在远处。尾随意大利人的孩子们开始在街上玩球。
房间里。拉比诺维兹看着孩子们问道:“我的儿子杰基在哪儿?”
一个孩子胆怯地指指拉比诺维兹的身后,拉比诺维兹猛地车转身来,向窗子望去。
窗子上的玻璃被打碎了,出现了一个大的窟窿。
拉比诺维兹看看地上的玻璃碴,然后俯下身子从墙角捡起一只球来,生气地直摇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迅速抬头朝门口望去。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出现了一个男孩的黑色鬈发的脑袋。小男孩迟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他估计到后果的严重性,心里感到害怕。
孩子们都密切注意着这个父亲和他的儿子——刚刚进来的杰基,大家都一致感觉到杰基挨父亲一顿猛揍是确定无疑的。
拉比诺维兹朝杰基走去,他双周紧锁,怒容满面。
杰基低着头迎着父亲走去,嘴上嗫嗫嚅嚅地反复说道:“我没想到打得那么厉害……真的我没想到……”
父子俩在房间中央站定。杰基害怕得哭了,拉比诺维兹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好象要揍他。
杰基闭上了眼睛,缩起脑袋,等待着巴掌落下来。可是拉比诺维兹想了一下,没打杰基,就把手放下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杰基回到座位上去。“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再到处乱跑,着我不打断你的腿。”
拉比诺维兹给孩子们上课了。他坐到钢琴前面,一只手按在琴键上准备定调。
他按下了琴键,发觉走了调。他厌恶地摇摇头。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老式的音叉,在钢琴盖上敲了一下,贴近自己的耳朵,又重新定准了音调,点点头示意孩子们跟着他一起唱。
拉比诺维兹引吭高唱。一个男孩注意力不集中,眼睛望着窗外。拉比诺维兹边唱边走过去,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男孩身子一闪,躲过了第二个巴掌。拉比诺维兹严厉的目光盯着他:“注意听课,听到没有?”
孩子们边唱边将目光投向边上,他们看到伙伴挨揍,互相间都快活地露齿笑起来。接着,他们又都同时快速地将目光转向前方,唱得更起劲了。因为他们感到拉比诺维兹的眼睛已经盯住了他们。
拉比诺维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对孩子们的学唱十分不满意,按照他的要求差距甚远。他不耐烦地打手势叫他们停下。
拉比诺维兹气呼呼地说:“行了,行了,你们都走吧,回家去吧!你们唱起来就象一群发狂的小猫,哇哇乱叫。再叫我太伤心了。”’
孩子们起身向门口走去。拉比诺维兹叫住了儿子:“杰基,你等等走!”
杰基垂头丧气地站着,望着伙伴们离去的背影。他面对着父亲,等待着一顿痛斥。
拉比诺维兹指指被打碎的玻璃窗,脸上的肌肉直抽搐,显得很气愤。
杰基担心父亲要揍他,慢慢往后退。
拉比诺维兹克制住自己冲动的感情,悲伤地对杰基说:“你的将来是要当个优秀的领唱人,可你还砸碎教堂的玻璃窗!”
杰基抬头望着父亲,想到自己不偷快的未来,他脱口而出:“爸爸,我不想当领唱人!”
拉比诺维兹着着杰基,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两只耳朵,他从未听到过如此渎神的话。他喘了几口气,以嘲讽的口吻说道:“要是不当领唱人,你想干什么呢?”他看着杰基,等待着他回答这个他自以为不可答复的问题。
杰基咽了几口唾沫,大胆地抬头看着父亲,说:“我要当剧院的明星。”话出口后,他又害怕父亲揍他,眼睛里跃动着警惕的目光,随时准备躲闪父亲的巴掌。
拉比诺维兹愣住了,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杰基。他张张嘴巴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最后他叫喊道:“拉比诺维兹当领唱人已有整整五代了……我曾经教育过你去当一个……”
拉比诺维兹气得话都说不下去了,喘了一口粗气,吼叫道:“而你,你这个不争气的混蛋……居然想到下等社会的剧院去当个演员!”
拉比诺维兹举手要打儿子。但是杰基这会儿勇敢了,他站在那儿,纹丝不动。拉比诺维兹的手举到半空停住了。他透过杰基坚定的目光,看出他的决心已下。他伤心至极,一下一下缓慢地摇着头,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马勒咖啡馆。这是纽约的一家普通的咖啡馆。正面的狭长大厅是酒吧,一堵隔墙和几扇活动转门把酒吧和后面的露天庭院隔开,露天庭院内也放着餐桌,可以用餐、喝啤洒。酒吧间生意兴隆,三个德国招待员正从柜子里拿岀大啤酒杯。另一些招待员正通过活动转门走进走出。
露天庭院内,稍微高出地面的平台上有一架旧的钢琴。钢琴前坐着一个男子,由于过度酗酒,使他的相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他叼着烟卷喷云吐雾,摇头晃脑、漫不经心地弹奏着钢琴。一大杯啤酒放在钢琴琴键的一端,一曲终了,他就凑上去喝几口。喝酒、用餐的人都在钢琴演奏者的背后,几张桌子上坐着一些出身高贵、衣着华丽的女子,她们都由同样身份的男子陪伴着。另外几张桌子上,几个男子默默地喝酒、听着音乐。
门被慢慢地推开了,杰基·拉比诺维兹的脑袋伸了进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都移到了门里边。他的动作表明他是这里的常客。
杰基穿过一张张桌子,来到钢琴旁边。
几个喝酒的望着他,他们认出了这个孩子。指指点点,轻声嘀咕着什么。
杰基和钢琴演奏者一摆手,算打了招呼,一步跃上了平台。
钢琴演奏者打趣地对杰基说:“哦,来了!那个叫杰基的小混蛋今天怎么样?”
杰基也逗乐地回答:“很好,太好了!那个老家伙巴德罗斯基怎么样?”
钢琴演奏者巴德罗斯基给了杰基一拳,他们一起大笑起来。巴德罗斯基指指用餐、喝酒的,说:“都是阔人,大把的一角银币会扔过来的。今天唱什么呢,杰基?”
杰基:“唱《伟大的玫瑰》。”
巴德罗斯基:“好嘞。”他转身弹奏起钢琴。
露天庭院内,坐在桌旁用餐、喝酒的人们饶有兴趣地望着钢琴的方向。杰基站在小平台上面对着他们。
巴德罗斯基弹起了《伟大的玫瑰》,杰基开始放声高唱。

拉比诺维兹的家,居住宽敞,有豁亮的起居室,整洁的饭厅。家具虽陈旧,但质量都很好。室内陈放着许多橱柜和桌子,上面放满了小摆设以及一些瓷器、料器、银器。
拉比成维兹的妻子萨拉·拉比诺维兹有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她年近五十岁了。此时她正在桌子上摆放着东西。这一天是赎罪日的前夕,赎罪日是犹太教的最重要的节日,一整天不吃食物,不喝水。
拉比诺维兹气恼地在室内来回踱步。
萨拉·拉比诺维兹往桌上放盘子,犹豫了一下,说:“杰基是个好孩子,也许他不该去当领唱人。”
萨拉说完话,又低头去干活了。拉比诺维兹跳了起来,用骇人的目光盯着萨拉:“什么?不当领唱人?这话是你说的?”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挥起手臂,拳头从半空中打了下来。
拉比诺维兹狂暴地宣称:“杰基一定得成为领唱人,就象他的祖祖辈辈那样!”他走近妻子,自豪地说:“他现在已经懂得所有的歌和祈祷文,他今天晚上就将取代我,领唱《科尔·尼德拉》。”
萨拉默默地听着拉比诺维兹的话,等他说完,然后慢慢地摇着头说:“是的,你说得对,他确实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脑袋里了,可是他没有装在心里,他是美国人,不是一个完全的犹太人了。”
拉比诺维兹浑身战栗地望着萨拉,对他说来,她的话简直就是叛逆。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咒骂:“你这个混帐的老婆子,也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萨拉转过了身子,由着拉比诺维兹去骂,她不去理睬。

咖啡馆的酒吧间坐着的人越来越少,人们陆陆续续通过转门来到露天庭院。
露天庭院内,杰基在歌唱。桌子边都坐满了人,大家全神贯注地望着杰基,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的动人的歌声。
酒吧间内。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瘦高个犹太人进来了,他走到柜台前,要了一杯啤酒,掏出钱放在柜台上。
这个瘦高个犹太人叫莫伊沙·尤德尔森,在犹太区的商界和宗教事务中他是个颇有影响的人物。他慢条斯理、津津有味地喝着酒。
歌声一阵阵飘来,他被吸引注了,好奇地倾听着。随后,不由自主地向通往露天庭院的转门走去。
尤德尔森一只手拿看一杯酒,另一只手拿着一块夹肉的面包,推开了转门,来到了露天庭院。当他拾起头见到唱歌的人时,他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他十分震惊。
杰基在歌唱。
尤德尔森冷冷地看着杰基,两片嘴唇紧闭,神情严峻。他转过身来,快速走回酒吧间。
尤德尔森大口喝完啤酒,将夹肉面包使劲往嘴里填,然后大步离去。

拉比诺维兹的家。拉比诺维兹正焦急地来回走动。萨拉把一盘盘菜放到桌子上。拉比诺维兹停住脚步,望望萨拉。
拉比诺维兹掏出一块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下说:“今晚杰基要到学校去唱《科尔·尼德拉》,可现在还不见他的影子,他到底上哪儿去了?”他合上表盖,注视着萨拉。
萨拉为孩子找借口说:“也许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玩得高兴把时间忘了。”
拉比诺维兹不作声了,又开始踱步。
萨拉在桌子上放好食物后,开始放椅子。
拉比诺维兹停住脚步,愤怒地说:“要是他一会儿还不来,就不给他吃晚饭。”
拉比诺维兹又踱起步来,萨拉听到门口有响动,以为是杰基回来了,于是就走了过去。门一打开,她出乎意料地发现来者不是杰基,而是尤德尔森。
尤德尔森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你好,拉比诺维兹太太。拉比诺维兹先生在家吗?”
拉比诺维兹听到尤德尔森要找他,转过身子来。尤德尔森向他走去。
尤德尔森对拉比诺维兹说:“我想告诉你一个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但你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你的儿子杰基在马勒咖啡馆里卖唱,我亲耳听见他起劲地唱着黑人歌曲。”
拉比诺维兹听罢,勃然大怒,他愤慨地举起双臂,脸上肌肉一阵阵抽搐,半天说不出话来。尤德尔森在一旁点着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尤德尔森狠毒地说:“这事与我当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本来完全可以不管,可是我对自己说这是我的职责,为了维护我们犹太教领唱人的威望,为了捍卫犹太教的纯洁,我就……”他发觉他的话没有得到呼应,抬起头来。
这时拉比诺维兹已经抓起帽子,走到了门口。尤德尔森打住了话头,呆呆地望着狂怒的拉比诺维兹。萨拉站在一边,担心地双手用力拧着、绞着……
他们看着拉比诺维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萨拉回过头来,用责怪的目光望着尤德尔森。尤德尔森感到很不自在。
萨拉冷冷地说:“尤德尔森先生,你有精力最好去办自己的事,不要到别人家来多管闲事。”
尤德尔森低头哈腰,皮笑肉不笑地说:“嘻嘻,是的,是的,我这就走,有人还等着我去谈一笔生意呢!再见,拉比诺维兹太太!”
尤德尔森从前门走了。萨拉身子一沉,瘫倒在椅子上。她明白一场家庭冲突即将发生。

露天庭院。杰基刚唱完一首歌,坐在桌子边的听众们开始鼓掌,他们中的一些人向杰基扔钱。
杰基俯身去拾散落在各处的银币。
杰基捡起最后一个银币,放进口袋里,然后又转身走到弹钢琴的巴德罗斯基跟前。
杰基和巴德罗斯基在悄声商议下一个唱什么歌。
巴德罗斯基对着杰基点点头,开始弹奏一段爵士乐曲。
杰基走上前几步,用听众们最赞赏的黑人的举止开始演唱。
听众们眉飞色舞,他们对演唱者又表示了新的兴趣。一阵小小的骚动过后,全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门突然被打开,出现了激怒的拉比诺维兹,他停住,举目四望,然后大步向平台走去。
杰基转动着眼睛,尽情欢唱,他把什么事情都编到自己的歌曲中。突然,他望见向他走来的父亲。拉比诺维兹的一只胳膊向他伸去,抓住了他,他的歌声戛然而止。
拉比诺维兹的双手象绀子一样把杰基紧紧抓住,向门口拖去。
听众们先是一愣,当他们明白过来后,对这种意外的消遣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在大笑声中,父子俩走出门去。
巴德罗斯基向听众们耸耸肩,表示出无可奈何。然后,他幽默地弹起一首俏皮的乐曲,更引得听众们笑声不绝。

拉比诺维兹家。萨拉坐在摇椅上,缓缓地前后摇动,不时地用手帕抹着眼睛。随后,她起身向桌子走去,用手碰了一下装有食物的盘子,发现都已经凉了。她把食物重新拿回厨房。她又返回来,听到门外有响动,于是匆匆朝门口走去。
拉比诺维兹气喘吁吁地进屋来,使劲推看走在他前面的杰基。萨拉走向他们。杰基见到萨拉想走我她身边去,刚要抬腿,被发怒的拉比诺维兹一把紧紧抓住。拉比诺维兹并且示意萨拉,不要过来干涉他。
拉比诺维兹怒视着不断挣扎的杰基,他双手把杰基抓得更紧了。他反复地说着:“在酒吧间唱黑人歌曲。你这懒汉!你这下流坯!”萨拉想走过去劝阻,拉比诺维兹粗暴地将头一甩,大声说:“你别过来,我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以后他就不会再用自己的嗓子去干这种下贱的事了。”
拉比诺维兹拉着杰基向卧室走去。
萨拉跟在身后,恳求道:“你别打他,他还不懂事,求求你别打他。”
拉比诺维兹转过身子:“你别多嘴,我想干的事情不用尔来阻拦。”
萨拉以哀求的目光望着拉比诺维兹。
萨拉向拉比诺维兹摊开双手,动情地劝说他:“你打他,狠拫地打他,那并无什么好处!他得在几分钟内去学校,他们都在等着他。”
拉比诺维兹表示厌恶地哼了一声,继续狠命拖着杰基。可是母亲的支持为孩子壮了胆,杰基勇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父亲。拉比诺维兹吃惊地低头望着杰基,他认来没有见到过杰基这么厉害的神情。
杰基坚定地对拉比诺维兹说:“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要是你再打我,我就逃跑,再也不回来,不回来了!”
拉比诺维兹见杰基这种造反的举动,他先是一震,接着他又向杰基威胁地点着脑袋,上前抓住杰基的肩膀,推着他向卧室走去。杰基犟不过父亲,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走到卧室门口,拉比诺维兹顺手拿起一条挂在门旁椅子上方的皮带。
拉比诺维兹推开卧室的门,萨拉又想过去劝阻,他伸出一只手挡往她,把杰基推进卧室。自己跟着走进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萨拉泪流满面地望着紧闭的门。
萨拉突然听到卧室里传出的拉比诺维兹死命抽打杰基的声音,她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的肩膀由于抽泣而上下起伏。她往后退了几步,倒在一张椅子上,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杰基冲了出来,他忍着皮带抽打的疼痛,倔犟地昂起头。当他看见哭泣的母亲时,向她扑过去,感情冲动地吻着母亲。萨拉张开双臂想搂住他,他却挣锐了母亲站起来,还没容萨拉说话,他已经冲出了门外。
待到拉比诺维兹出现在卧室门口时,早已不见了杰基的踪影。拉比诺维兹就跟干了力气活一样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茫然地望望妻子,又朝门口望望,然后,他机械地掏出怀表看时间。
拉比诺维兹拿着怀表贴近自己的眼睛,对妻子说道:“该去做礼拜了。”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挂着的祈祷用的长披巾和新洗烫过的长袍。赎罪日唱《科尔·尼德拉》,他得穿上这件长袍。
拉比诺维兹动作缓慢地开始穿长袍。萨拉始终默默无浯地望着儿子消失的那扇门。

犹太教堂内。男人们坐在椅子上,女人们坐在楼厅后面。高起的讲台上,领唱人拉比诺维兹和唱诗班的孩子们都各就各位了。
唱诗班的孩子们排得整整齐齐,每张小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色。
背对着教徙们的领唱人拉比诺维兹,他的眼睛始终停留在杰基以前常站的而现在却空着的那个位置。
拉比诺维兹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犹太教教师走近他。
拉比诺维兹又望了一下杰基的空位置,然后转身对着犹太教教师,用令人心碎的嗓音说:“今晚本该是我的孩子唱《科尔·尼德拉》。可他现在不是领唱人了,他走了,见不到他了。”
拉比诺维兹说完这伤感的话,走到了他将要领唱的那个位置上去了。
讲台下面的教徒扪都同情地望着拉比诺维兹。
拉比诺维兹站在唱诗班的前面,他唱着《科尔·尼德拉》。他的嗓音听上去如此凄凉、悲伤,每个音符从他嘴里出来就象是一滴眼泪。
当进入和音时,拉比诺维兹的嗓音不断提高,高得出奇,唱诗班的孩子们都惊讶地注视着他。
拉比诺维兹的声调拖得长长的,充满忧伤的嗓音在升高、升高……

字幕:十年以后,纽约犹太区三千英里以外的地方。

旧金山机场。极目远眺,远处的山丘、金门大桥依稀可见。

歌舞杂耍表演场。办公室外间的各个角落,坐满了各种演员,等待求见经理:一个是正统的老演员;三个日耳曼人模样的杂技演员;一个穿着时髦服装的胖胖的年轻人;一个拿着《综艺周刊》的胖男子。
一个干瘪的勤杂员没有礼貌地为经理挡驾,凡是询问舒勒经理的人,他都硬梆梆地回答:“舒勒在开会。”
只要里间的门一打开,外间所有的人都满怀希望伸长脖子朝里望去。门一关闭,那些人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又都垂头丧气地坐在座位上。
一个大个子、衣着华丽的金发女郎进屋来,步履轻快地向勤杂员走去。勤杂员起身拦住她。
金发女郎:“我要见舒勒先生。”
勤杂员:“舒勒在开会,不能打搅他。”
金发女郎傲慢地瞟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走向通往里间的门,打开门径直往里走。勤杂员被她镇住了,瞠目结舌,凝视着她的背影。
那些受冷遇的演员们面面相觑,惊讶地望着金发女郎“砰”地关上门。勤杂员耸耸肩,无可奈何又坐回自己的座位。
外面的门打开,一个年轻人进屋,他衣衫褴褛,但人还挺精神。显而易见他很不走运。年轻人进屋后站了一会儿,然后迟疑地向勤杂员走去。勤杂员在一架没放纸的打字机上逍遥自在地随意敲打着,他知道有人走近身旁,连头也不抬一下。
这个叫杰克的年轻人神态紧张地望着勤杂员,问:“对不起,我想打听一下,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见见舒勒先生?”
勤杂员抬头厉声地回答:“不行,不行,他在开重要会议。”
感到希望渺茫的杰克慢慢转过身去。勤杂员继续“噼噼啪啪”敲打着打字机。
杰克闷闷不乐地向一个空座位走去。正在看《综艺周刊》的胖子抬起头,他认出了杰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跳起来抓住杰克。
胖子:“这不是我的老伙计杰克·罗宾吗?”
杰克摇着胖子的手:“你好,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我上次见到你时,你正准备爬上火车的卧车。”
胖子:“是的,是的!那时我正是走运的时候。”
杰克:“巴斯特,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巴斯特绝望地指指里间办公室的门,说:“跟你一样。”
在杰克和巴斯特说着话的时候,勤杂员突然起身,向里间的门走过去。他打开门,恭敬地倾听里面的一个声音对他吩咐着什么,然后点点头,轻轻关上门。他走回来,轻蔑地看看满屋子坐着的人们。
勤杂员停顿了一会儿,在感到人们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之后,他大声吼道:“今天经理不见什么人了,你们统统都可以走了。”
人们灰心丧气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杰克和巴斯特走在最后,他们在门口又停住了。
杰克和巴斯特对望了一下,杰克启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巴斯特:“随便走走吧!”接着补充道,“晚些时侯,我们可以到咖啡丹酒店去,我的老朋友弗兰克·詹姆斯是那里的文艺演出主持人,我们可以吃他的。”

―条车水马龙的大街,街的一侧有一座名叫俄耳甫斯的剧院。剧院门前的灯光广告大放光华。
明亮的灯光广告突然灭了,观众们从大门口涌出来。

俄耳甫斯剧院后台。演员们刚表演完毕,杂技团的演员正向化妆室走去。
化妆室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衣着干净整齐的姑娘走出来。
这个姑娘小个子,金发。名叫玛丽娅·戴尔。她是专门表演“小马驹”节目的演员。
玛丽娅出了化妆室,将门关上。一个叫埃斯特拉的姑娘和一个叫本·索普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本·索普:“玛丽娅,你说去哪儿好啊?”
埃斯特拉:“玛丽娅,去上次去的那个饭店,你说好吗?”
玛丽娅:“不,今天换个地方,我们上咖啡丹酒店去,怎么样?”
埃斯特拉:“行啊,反正上哪儿我都不会久呆的,我要赶紧回家休息,真是累极了。”
本·索普两手挽起两个姑娘手臂,往剧院外走去。

咖啡丹酒店内,一张张桌子边上都坐满了衣着体面的人们。那些穿着夜礼服的男子和装饰着钻石的女子都成双成对地坐在一起。男招待员端着装有火腿和鸡蛋的盘子来回快步走动。酒店内人声喧哗。
弗兰克·詹姆斯坐在平台上的钢琴旁,他是个矜持的音乐家和司仪。在平台的后侧附近,杰克·罗宾和巴斯特·比林斯坐在一张桌子边上。
杰克和巴斯特快活地吃着,他们不时抬头望望弗兰克,发出高兴的微笑。
弗兰克低头望着他们,报之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走到平台边上。
弗兰克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嘈杂声渐渐地平息下来。杰克和巴斯特抹抹嘴巴,推开盘子,兴奋地等待节目开始。
弗兰克望着大家,把手高高举起。接着他对杰克的桌子眨眨眼睛,用响亮的嗓门宣布:“现在我请杰克·罗宾先生为大家演唱。罗宾先生是来自佩塔鲁马的著名男高音歌手。”
弗兰克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杰克的桌子不断眨巴眼睛。
杰克难堪地直往后退缩:“不,不,我不能唱,我唱不了。”
巴斯特起身走到杰克旁边,在他的背上拍打了一下:“行了,杰克,别忸忸怩怩了,谁不知道你杰克有一副上帝给的好嗓门。”
坐在桌边的人们“砰砰”地敲着桌子起哄。
杰克指责巴斯特:“你这坏小子,要我到这里来为的是骗我唱歌。”
巴斯特哈哈大笑默认了。
杰克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
平台上的弗兰克倾身伸出手来。杰克整了一下衣服,拉着弗兰克的手跳上了平台。他俩在台上叽叽咕咕商议着该唱什么歌。
杰克和弗兰克在钢琴旁说话。又有一群人走进酒店,其中包括玛丽娅等人。
招待员请玛丽娅等往里走,他们被带到平台前的一张桌子旁。
弗兰克在钢琴旁坐下,开始为杰克伴奏。杰克走到平台的边上,开始演唱。
玛丽娅和她的伙伴们正指着桌上的菜单告诉招待员,他们要吃些什么东西。杰克的歌声一起,玛丽娅即被吸引住,她的目光从桌上移开了。
玛丽娅紧紧盯着杰克,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歌声中有新的东西。
杰克双眼平视,纵情放歌。他唱着唱着,感觉到有一副明亮的眼睛在凝视他。他的眼睛慢慢地往下看去。当他与玛丽娅的目光相遇时,他抽了一口气,几乎要终止歌唱。他克制了一下,才继续唱下去。
玛丽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杰克的身上。
埃斯特拉和本·索普看着杰克,发现他正注意地望着玛丽娅。他们一起转过头来看看玛丽娅,会心地笑了。
埃斯特拉推推玛丽娅:“那个唱歌的人老看着你。”
本·索普:“也许他看中了玛丽娅。”
玛丽娅被他俩取笑后,再也不去看杰克了。
杰克演唱完毕,弗兰克立即起身,和他握手,杰克对此有些尴尬。他要下台去,可是弗兰克拉住他要他向听众致意,他只得转身随便地向听众鞠了几个躬,然后匆忙地跳下平台。
就餐着的听众们使劲鼓掌。
杰克回到他的桌子上去。巴斯特起身,拍着他的后背,为他祝贺。
听众们仍在鼓拿。
杰克又转身向他们鞠躬。巴斯特想让他站在椅子上,可是他摇摇头,坐下了。
巴斯特赞扬着杰克:“伙计,唱得真棒。”
杰克没有搭理巴斯特,目光在玛丽娅的那张桌子上彷徨。
巴斯特见杰克坐在那儿直愣神,于是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杰克感觉到巴斯特表情上的变化,他转身向他,热切地问:“你认识她?”
巴斯特故意说:“哪个她?”
杰克指指玛丽娅。
巴斯特点点头:“我当然认识她,瞧我过去向她问个好。”
杰克慢慢地落座在椅子上,他的目光盯住向玛丽娅走去的巴斯特。
玛丽娅正在对索普说:“我要和伯格说说,他的嗓子真象……”
巴斯特过来,他与玛丽娅、埃斯特拉分别握手:“你们好,亲爱的小姐们。”
玛丽娅向巴斯特介绍了索普:“这是本·索普。”
巴斯特与索普握手:“你好!”
埃斯特拉对巴斯特说:“请你的那位歌唱家朋友也过来坐坐吧。”
巴斯特点点头,手臂一挥,然后就坐下了。
杰克见到巴斯特的信号,急切地跳起身。他镇静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为了掩饰自己遇见玛丽娅的冲动心情,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向那张桌子走去。
巴斯特站起来,一把拉过慢慢走来的杰克,向玛丽娅等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杰克·罗宾。”
玛丽娅:“请坐!”她做了个手势,让杰克坐在自己旁边的那张椅子上。
玛丽娅:“祝贺你演唱成功,杰克。”
弗兰克又坐回到钢琴旁,奏起了一段舞曲。人们一对对地在这块小天地里跳起舞来。索普邀请埃斯特拉去跳舞。
玛丽娅和杰克在热烈交谈。
巴斯特见埃斯特拉和索普离座了,他对杰克说:“喂,我去找弗兰克!”可是他俩都没听见。
巴斯特起身离去了,他俩也没注意他的离去。
巳斯特在跳舞的人群中穿行。
巴斯特跳上平台,向弗兰克走去,坐到他身旁的凳子上。弗兰克边弹琴边和他说话。
杰克和玛丽娅交谈着。
杰克:“谢谢你对我刚才演唱的祝贺!”
一阵沉默。
杰克继续说:“我在盐湖的俄耳甫斯剧院见过你的表演,我觉得你真了不起。”他倾身向前,做了个孩子气的热情表示。
玛丽娅微微一笑:“你在那个盐湖的哪个剧场演唱?”
杰克回答:“哦,我在那儿的一家电影院演唱,走了两星期才到这儿。”他停住话头,斜眼望着她。
玛丽娅同情地说:“你明天有空吗?要是明天下午两点你到俄耳甫斯剧院来,我想把你介绍给我们的经理。”
杰克惊讶地望着玛丽娅,心情万分激动。他受到的折磨太多了,以致于对自己的能力早就丧失了信心。杰克急切地问玛丽娅:“我行吗?我去那儿能有所作为吗?”
玛丽娅点头道:“我想你的嗓子是会征服观众的,你演唱爵士歌曲,可真是与众不同。是带有眼泪的。”
杰克感激地望着玛丽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他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向她伸出手去。玛丽娅对他鲁莽的举动直发笑,杰克也觉得自己太唐突,又将手快速地抽了回来。

拉比诺维兹的家。年迈体衰的拉比诺维兹坐往桌子边上。他头发、胡须几乎都花白了,脸上布满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他的精力、体力已经很难负担领唱人的职责了。
拉比诺维兹身旁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犹太小男孩,他叫莫伊。莫伊瘦弱,显得营养不良,是个典型的犹太区的孩子。
莫伊唱着歌,拉比诺维兹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拉比诺维兹突然叫道:“停下,停下,你要带着叹息声来歌唱,就象你在对上帝哭那样。”拉比诺维兹做了个手势,让莫伊再唱一遍。
莫伊又试了一遍。
拉比诺维兹不耐烦地制止道:“行了,别唱了,越唱越糟。”
拉比诺维兹久久地看着莫伊,神志有些恍恍惚惚,说道:“我多么希望我的杰基在这儿啊,他会告诉你该如何来演唱,他有一副天使般的嗓子。”
莫伊好奇地望着拉比诺难兹,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他问道:“他从家里逃跑了,是吗,您的孩子?”
拉比诺维兹看着莫伊,经莫伊这样一问,他如梦初醒,脸顿时绷起来,慢慢地说道:“我没有孩子。”
莫伊惊讶地望着拉比诺维兹,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假话。拉比诺维兹有意避开莫伊的目光。莫伊仍孩子气地坚持道:“可是迈克·莱弗维兹说您的孩子是在西部的剧院里唱歌的,在匹兹堡或巴伐罗的什么地方。”
拉比诺维兹的眼睛望下看着,慢慢地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我没有孩子,我从来就没有孩子。”然后,他迅速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对莫伊说:“今天练完了,明天再来吧,希望你能不断有所长进。”
莫伊走出屋子。拉比诺维兹又坐下,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

拉比诺维兹家。拉比诺维兹太太坐在摇椅上,她对面坐着尤德尔森。他们都已苍老了。尤德尔森露出一副富人的气派,胡须整洁地削短了,穿着一身裁剪合身、制作考究的衣服。拉比诺维兹太太正倾身问前,听尤德尔森念信。
尤德尔森看着信说:“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说……”
拉比诺维兹太太不要尤德尔森解释信的内容,打断他的话头,说:“杰基在信中还说些什么?”
尤德尔森:“好吧,我继续往下念。”
拉比诺维兹太太更加倾身向前,生怕听不清。
尤德尔森一边做着各种手势一边念信。

插入杰基的来信。

奥马哈 六月四日
亲爱的妈妈:
我想您一定很想知道我过得如何,我每天都过得很快活,也许不久我会当红角。一个名叫玛丽娅·戴尔的了不起的姑娘一直给予我很大的帮助,使我有可能到纽约的一些大剧场去演唱。
您亲爱的儿子 杰基
附:您写信,可寄到芝加哥的州湖剧院。记住,我的名字是杰克·罗宾。

尤德尔森念完了信,望着拉比诺维兹太太。拉比诺维兹太太想了想,问:“他信中说的红角是什么?”
尤德尔森:“红角就是……就是非常走红的演员,老板们很赞赏的演员。”
拉比诺维兹太太又陷入了沉思。
拉比诺维兹太太犹豫了一下,转身对尤德尔森说:“你再念一遍他说的那个姑娘的那一段。”
尤德尔森又念了信中关于玛丽娅·戴尔的那一段。他望着拉比诺维兹太太,问:“还有其它问题吗?”
拉比诺维兹太太自言自语地说:“也许他在恋爱了,看她的名字,不是个犹太姑娘。”
尤德尔森考虑了一下,耸耸肩,说道:“也许玛丽娅·戴尔是艺名,当演员的总爱取个艺名。”
拉比诺维兹太太点点头,她感到一种安慰。尤德尔森将信交还给她。拉比诺维兹太太表示感谢,尤德尔森告辞离去。

芝加哥州湖剧院的后台。日场演出正在进行中。I工作人员在忙忙碌碌地换景。透过幕布,隐隐约约看到舞台上在表演舞蹈。
舞台上,主要演员玛丽娅·戴尔在表演。
玛丽娅跳完最后一个动作,舞蹈结束。
一个人来到舞台侧幕旁,这是杰克·罗宾,他脸上涂着黑色,倚着侧幕鼓掌,显然他刚刚演唱过,还未擦掉脸上的油彩就来看玛丽娅了。
杰克掌声响亮。
玛丽娅在舞台上不停地向观众鞠躬致意。
杰克向前走了一步,象是要迎接退下场来的玛丽娅。
玛丽娅快步走下舞台,杰克伸出一只手来抓她的胳膊。突然,剧场内的观众又爆发出一阵狂呼和掌声,玛丽娅返回舞台再次鞠躬致意。然后,她转身向杰克走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走回后台。
杰克称赞道:“你跳得真好,玛丽娅。”
玛丽娅幽默地说:“幸亏你来捧场,要是你不给我鼓励,我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杰克。”
她说完就大笑起来。杰克意识到她是在取笑也,于是他尴尬地说:“你知道,你的演技正让我着迷了。”
玛丽娅向化妆室走去。突然,她听到观众们仍在鼓掌,转身快步走向舞台。
玛丽娅走上舞台又一次向观众们致意。她鞠了好几个躬。杰克仍站在侧幕等着她。
杰克和玛丽娅朝化妆室走去。
后台的几个人望着他俩。
两个跳舞的姑娘站在楼厅的门旁望着他俩。
跳舞姑娘甲指着杰克和玛丽娅对姑娘乙说:“他一定对她爱得发疯了。”
姑娘乙点点头,说:“可他不会得逞的,玛丽娅压根儿看不上他。”
姑娘甲打开门,她俩走进了女子化妆室。
杰克和玛丽娅站在化妆室门前。杰克正欲离开。玛丽娅叫住了他:“别走,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杰克疑惑地望着她。
她开门进屋,很快又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份电报。
杰克接过电报念道:
芝加哥州湖剧院
玛丽娅·戴尔小姐
请考虑在今年秋天演出的新节目中担任主角,两星期之后开始排演,请回电。
哈里·李
杰克念完电报,面呈喜色。他把电报还给玛丽娅,说:“哎呀,这对你可是个极好的机会。”
玛丽娅点头,微笑地告诉杰克:“到他们那儿担任主角,我盼望已久了。接到电报,我真高兴。”
杰克停顿了一会儿,这时他突然意识到玛丽娅的好运开始之日,就是他生活最幸福的时期的结束,玛丽娅一走,将带走他的一切。他立即颓丧起来,动情地说:“对不起……见到你与我们离别,我……我们……我们都会很想念你的,忘不了你的好处。”
玛丽娅敏感地觉察到他情绪的波动,微微笑着,深情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杰克的眼睛望着别处,不敢正视玛丽娅,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现在或将来的一切都归功于你,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
玛丽娅听罢大笑:“别这样说!要振作,男子汉不要悲悲切切的象个女人。”
杰克点点头,问:“你什么时候走?”
玛丽娅:“明天演出结束后就走。”
玛丽娅和杰克说话,另一间化妆室的门打开了,巴斯特·比林斯的脑袋探了出来。他看见杰克,大声叫道:“快,快来换衣服。”
杰克看看玛丽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终于突然转身离去。
玛丽娅站了一会儿,望着杰克的背影,微微一笑,走进自己的化妆室,关上了门。
杰克走进化妆室,身后跟着巴斯特。巴斯特催促杰克:“快洗一洗脸,换涣衣服。”
杰克转身对着桌子。迟疑了一阵,又转过身子面对着巴斯特。
杰克:“玛丽娅要走了,她要到百老汇去演出了。”
巴斯特理解地点点头,好象他早就知道她在个人事业上会成功的。巴斯特望望杰克,看出了他的心事,亲热地把胳膊搭在杰克的肩上,说:“最好忘了吧,丢掉一切烦恼,伙计!她埋头于自己的事业,要是你继续走你现在的路,你自己也会有机会上百老汇的。”
杰克赞同地点点头。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拿起一罐凉奶油。

密执安大街,人来车往,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摩天大楼耸入云天。
一个音乐厅的入口处。入口处大厅的中央放着一个黑板架,上面架着一块布告。
布告上写着这样的内容:
特别日场节目
最后一场芝加哥音乐会
演唱者
教堂唱诗班领唱人罗森布莱特
全部演唱圣歌
票价低廉
杰克和巴斯特随着潮水般的人流经过这个音乐厅的入口处。杰克的目光落在布告上,他停住了脚步。巴斯特也停住了脚步等着他。杰克立即将视线转移开,掩饰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杰克对巴斯特说:“我还有一些事忘记办了,你先走,我在旅馆和你见面。”
巴斯特似乎已经明白了杰克的用意,看了他一眼,耸耸肩,就走了。杰克一直看着巴斯特消失在人流中,他才飞也似地冲进音乐厅。
杰克冲到音乐厅售票处,手伸进售票窗口,放下一张钞票,拿起一张票子,转身急匆匆地走进剧场内。
剧场内挤满了犹太人,从衣着中反映出大多数是富俗的犹太人。舞台上有一支小乐队。一架大型的钢琴放在舞台的一侧,十分显眼。
一个身穿华丽服装的男报幕员从侧幕走出来,面向观众。
报幕员宣布:“领唱人罗森布莱特演唱的下一首歌曲。也是最后一首歌曲,是著名的教堂歌曲《伊莱,伊莱》。”
他鞠躬,然后退下。
报幕员退下后,领唱人罗森布莱特出现了。他快步走到自己应站的位置上,转身对乐队指挥点头示意开始。
领唱人罗森布莱特演唱《伊莱·伊莱》。
杰克身子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演唱者。
罗森布莱特继续演唱,乐队在伴奏。
杰克将身子倒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听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演唱者。
杰克看着看着,眼睛里出现了年迈的父亲的形象。
杰克的眼睛半开半闭。幻觉出现,他的眼睛看出去演唱者不是罗森布莱特,而是他的父亲。他用手慢慢地擦着双眼,仔细向舞台看去。
父亲的形象转变为真正的演唱者罗森布莱特。罗森布莱特演唱完毕,向观众鞠躬再鞠躬,然后退场。
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杰克仍陷在沉思中。坐在他两边的观众都起身走了,只有他独自一人还倒在椅子上,眼睛半开半闭。
最后,场子里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杰克。

犹太教堂的一个练唱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跟十年的杰基在这儿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架旧钢琴也是十年前的,现在坐在钢琴前面的是莫伊。房间里还有近二十个犹太男孩,一个个都是不那么驯服,在房问里窜来窜去。
莫伊开始弹琴,孩子们都围过来,和他一起唱了起来。
莫伊兴致勃勃地边弹奏边演唱:“……是的,先生,她是我的孩子……”
所有的二十来个孩子与他一起唱,歌声十分动听。
拉比诺维兹拖着异常虚弱的身子走近这间练唱房间的门。孩子们正在房间里越唱越起劲。拉比诺维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奇怪里面怎么传出来不熟悉的歌声。终于,他分辨出来了,这是亵渎神灵的歌曲。
拉比诺维兹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唇紧闭,挺起胸,竭力装出精神振奋的样子,推门向旁间走去。
在莫伊的伴奏下,孩子们继续唱着这首流行的爵士歌曲。
门开了,拉比诺维兹一张严峻的脸出现了。一个孩子在莫伊的背上拍了一下,让他注意情况。
莫伊即刻改变节奏,开始边弹奏边演唱《伊莱,伊莱》,他故意在脸上装出一种虔诚的模样,尽量不露刚才唱爵士歌曲的破绽。
机灵的孩子们和莫伊一起演唱《伊莱,伊莱》。
孩子们唱着这首悲凉的教堂名曲,顿时,“伊莱,伊莱”的声音充满整个房间。拉比诺维兹站在门口,他懵住了。
拉比诺维兹迷惑不解地用手擦擦自己的前额,他确信刚才在外面听到的歌曲不是《伊莱,伊莱》。转而,他又怀疑自己是否耳聋眼花,孩子们认真唱歌的模样终于打消了他的疑窦。他款款地走进房间,走向孩子们。
拉比诺维兹走到房间的一角,挂上他头上戴的那顶旧的圆顶礼帽,换上了便帽。这时,一个孩子转过身子,以似乎刚刚发现拉比诺维兹进屋来的神情,对着拉比诺维兹谦恭地笑笑,然后,他对莫伊说:“瞧,拉比诺维兹先生来了。”
莫伊装着高兴的样子叫出了声来,停止了弾琴,有礼貌地看着拉比诺维兹。其他孩子也停止了歌唱,他们以教堂传统的方式,向拉比诺维兹走去,表示问候。
莫伊站起来,走到钢琴的一端,那儿有一只盒子放在琴盖上。他拿起盒子,向拉比诺维兹走去。
其他的孩子转而都站在莫伊的背后。拉比诺维兹吃惊地看着如此情景,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望着莫伊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莫伊恭恭敬敬地向拉比诺维兹献上盒子,并且还张嘴想说几句话。
莫伊结巴了好一阵子,没说出个所以然。他一只手托住盒子,另一只手赶紧伸进口袋掏岀一张纸,开始念起来:“在您——领唱人拉比诺维兹六十大寿之际,您亲爱的唱诗班的孩子们向您献上这件礼物,祝您永远安康、幸福和长寿。”
莫伊不太顺畅地念完纸条上的最后一个字,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并且将念完的纸条揉成团扔了。
拉比诺维兹一直认真地听着。然后接过盒子,微笑道:“莫伊,你讲得真好,我都忘了我的生日,你们还记着。那纸上的贺词谁写的?写得好极了。”
莫伊快活地笑笑,说:“是我上大学的哥哥克莱伦斯为我写的。”
拉比诺维兹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打开盒子,拿出一条用软纸包着的做祷告用的长披巾。
拉比诺维兹急切地抖开长披巾,拿着长披巾赞美地说:“是长披巾!一条很不错的长披巾。正是我需要的!”
他向着孩子微笑,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孩子们都围着拉比诺维兹,莫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
莫伊对拉比诺维兹说:“是啊,是件好东西。价格虽然便宜,只有九元钱,这是我们的心意。”
拉比诺维兹小心翼翼地将长披巾重新包起来,朝着莫伊微微笑着。他把长披巾放进盒子里,将盒子放回到钢琴上,然后,转身对着孩子们。
拉比诺维兹又恢复了他那领唱人的习惯动作,他对孩子们亲切地说:“现在我们来练唱《科尔·尼德拉》,过一个月我们再学一首新歌。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干,认真唱,以后,你们都会有出息的。”
孩子们排好了队。拉比诺维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开始唱。

拉比诺维兹家。拉比诺维兹太太萨拉坐在桌子边,和另一个叫鲁宾太太的妇女交谈着。萨拉打开一只包裹,鲁宾太太的眼睛看着她的包裹。
萨拉打开包裹,取出一条祷告用的长披巾,她高兴地举着它,说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我就买了它送老头儿。”
鲁宾太太点着头:“是的,很好,领唱人过生日,没有比送长披巾更好的了。”
尤德尔森拎着几包东西在街上走着,他的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酒怀。
他走上了台阶,按响了拉比诺维兹家的门铃。
尤德尔森站在门外等着开门。他调整了两只手上拎着的东西,可以看到,有一个包里露出两只火鸡的爪子。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把夹着的酒怀换到另一只手上。
萨拉听到门铃声,向门口走去。鲁宾太太急匆匆地想从后门离去,她不愿穿着便服见陌生的客人。这时,萨拉已经把尤德尔森迎了进来。鲁宾太太只得上前问候客人:“你好!我穿着便服,你不见怪吧!”
尤德尔森:“不,不,一点儿也不见怪。”他说着,走到桌边,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后,他小心翼翼放好酒怀。
萨拉斜眼看着尤德尔森放东西。
尤德尔森告诉萨拉:“这里面的一只火鸡是内森·莱维送给拉比诺维兹先生生日晚餐时吃。这是我送给他的长披巾。”他说着,拎起一只长的包裹。
萨拉看了看鲁宾太太。鲁宾太太会意地笑了。
萨拉:“谢谢,非常谢谢你。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这正是拉比诺维兹所需要的,一条新的长披巾。”
尤德尔森看看萨拉,笑了。萨拉走近鲁宾太太。
萨拉对鲁宾太太悄声说:“看来现在我得去把我送给拉比诺维兹的长披巾换成其它东西了。”
萨拉的话刚说完。尤德尔森走了过来,问:“拉比诺维兹现在在哪儿?”
萨拉:“在教堂呢。”
尤德尔森:“我得走了,顺便去教堂看看拉比诺维兹。”说罢,他走了。
萨拉拿起火鸡走向厨房。
鲁宾太太说道:“我也要回去了,明天见,萨拉!”
她俩分头走出画面。

犹太区的街道。杰克·罗宾一手拿着皮革旅行包,另一只手拿根手杖,头上戴一顶草帽,穿着剪裁合身的灰色服装,矫健、轻快地行走着。
杰克一身显眼的打扮,惹得过路行人频频将目光投向他,有的行人还站住盯着他看,似乎他不是属于犹太区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是杰基·拉比诺维兹。
杰克在家门口站住了,刚才悠闲自得的神情已全部消逝了,他表现得有点儿紧张,他觉得自己象在做一场梦,他是在梦境中回到了自家的门口。
杰克犹豫了好一阵子,不知该象客人来访那样先按门铃好,还是以主人的身份不按门铃径直进去好。最后,他还是径直进了屋子。
杰克进屋,他把随身带的旅行包放在椅子上,将手杖倚在椅子边。他环顾四周,要想看看他离家后的十年里,家里有什么变化。他的注意力被外面飘进来的歌唱声吸引住了,他站立着,凝神细听。
犹太教堂的练唱房间里,在拉比诺维兹的带领下,孩子们正在唱歌。
杰克听出了曲凋,他从小就是听着这些曲调长大的。他的两眼流露出对过去眷恋和怀念的神色。他一把擦去了涌出来的眼泪。
杰克一转身,望见了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他大声咳嗽一声,以期引起母亲的注意。
萨拉突然转身,惊异地站着,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望着杰克。她瞪大了眼睛,慢慢地认出了站在面前热情地看着自己的是谁。她高兴地叫出声来:“杰基,我亲爱的杰基。”她叫着向杰克走去。
杰克见母亲颤巍巍地朝他走来,他伸出双臂扑了上去,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母子俩深情地互相亲吻。萨拉抹去激动的泪花。杰克快乐的泪花在眼眶里闪动,他望着母亲,开着玩笑说:“您一天都没老,妈妈!就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萨拉假装一本正经地说:“胡说!跟妈妈说话没个分寸,当心我揍你。”
萨拉高兴得糊涂了,喋喋不休地问了一连串问题:“你好吗?杰基!你现在在哪儿工作?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想到今天回来?出去都十年了,这十年你是怎样过的?快告诉妈妈,快,快!”
萨拉的话说得又快又乱,杰克把手轻轻地盖住她的嘴,说:“听着,就一会儿,妈妈,让我说一分钟话。我刚进城,在找到新的工作之前,我就赶来看看您和爸爸。”
萨拉急急地问:“找工作?你没有工作?”
杰克继续说:“我接到一份电报,让我上这儿来参加新的时事讽刺剧的演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我的名字将荣幸地用电灯打出来了,不再是歌剧杂耍剧场的演员了。我,杰基·拉比诺维兹还可能成为百老汇的明星,妈妈!”
萨拉望着杰克,似懂非懂地听着。杰克说的这些,她不完全理解。
杰克扶着萨拉,让她坐到椅子上。
杰克:“您坐,妈妈,您安静地等着。”
杰克拿过旅行包,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的首饰盒,递给母亲。
萨拉拿着首饰盒,目光从杰克的身上移到了盒子上。
杰克:“打开吧,妈妈,这是给您的。”
萨拉慢慢地打开了盒子,当她看到里面装着的是闪闪发光的钻石别针时,她的双眼瞪得溜圆。
萨拉的双眼反射出钻石的熠熠光芒,她吃惊地反复说道:“钻石,钻石,是钻石的。”
萨拉半信半疑地问杰克:“你肯定这是给我,杰基?”
杰克哈哈大笑:“当然,这当然是给您的,妈妈!”
萨拉摇摇头:“你不该为我花那么多的钱,我知道这东西很贵很贵,要花好多好多钱。”
杰克尽情地大笑。
杰克弯腰摇着萨拉的肩膀,说:“这算不了什么。我有很多钱,妈妈,洛克菲勒都忌妒我,亨利·福特也常常向我借钱。”
杰克轻轻地拍拍萨拉的肩膀,直起身子。
萨拉站起来对杰克说:“我去叫你父亲来。”
杰克说道:“不,不必了,我等他回来。”
杰克四处打量着家。他瞟见钢琴,便走了过去。
杰克抚摸着钢琴,打开琴盖,手指按到了琴键上。然后问道:“妈妈,这钢琴是什么时候买的?”
萨拉:“教堂的会众去年送给你爸爸的。”
杰克全下,开始弹奏起了爵士乐。萨拉朝着钢琴走去。
这时,门开了,拉比诺维兹出现了。当听到从他那非常珍惜的钢琴里传出了不熟悉的声音时,他愣住了。
拉比诺维兹听了一会儿,听出是什么曲调。他生气地紧皱眉头,向前跨出了一步。
拉比诺维兹进屋后,掏出了眼镜,戴上了。
萨拉扭头见拉比诺维兹回来了,她的手搭在杰克的胳膊上,悄声说:“你爸爸回来了。”
杰克转过凳子,起身,匆忙上前迎接父亲。
杰克伸出手来,拉比诺维兹冷冷地看着杰克,不作反应。
杰克彬彬有礼地问候:“您好,爸爸!”
拉比诺维兹的双眉皱得更紧,仍旧漠然不语。
萨拉赶紧走上前,指着杰克,热切地对丈夫说:“瞧,这是你的儿子杰基回来了。他对你说了:‘您好,爸爸’。是不是,杰基?”
杰克点点头。
拉比诺维兹还是僵直地站着。
拉比诺维兹怒视着杰克,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到我家来,在我的钢琴上弹奏你的街头音乐——你的爵士乐?”
杰克窘迫地站着,对父亲这种劈头盖脑的指责,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萨拉站了起来:“是我让他弹奏爵士乐的,我想听听。快,快欢迎杰基的归来。”
拉比诺维兹对萨拉的这番话听都不听,他突然暴怒地对杰克吼道:“我教你为上帝唱歌,要象你爷爷、爸爸那样当唱诗班领唱人。而你却喜欢在酒吧间演唱,而不是教堂。直到今天,你的恶习还不改,还是那副令人讨厌的样子。”
萨拉一旁恳求地说道:“杰基离家十年刚回到家,他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他应该得到作为儿子所能得到的一切。”
杰克在一边也对着父亲露出了恳求宽容的神情。
萨拉说道:“别忘了,今天是你生日。生日是最愉快的时刻。何必自寻烦恼。”
杰克听到母亲提到父亲的生日,赶紧向放旅行包的地方走去。
杰克在旅行包里倒来倒去翻找着,拿出了一个纸包着的东西,他看着父亲,说:“爸爸,我一直记得您生日。瞧,我为您带来了一份礼物。”
他打开纸包,露出一条长披巾。
萨拉激动地跟拉比诺维兹说:“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杰基没有忘掉你的生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
拉比诺维兹见此情景,情绪缓和了一些。
萨拉向杰克走去,拿过了长披巾。杰克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萨拉拿着长披巾,走到了拉比诺维兹身边。
萨拉将长披巾一层层抖开,说:“瞧,正是你需要的,一条多好的长披巾。”
杰克跟着萨拉走到拉比诺维兹身边。他从母亲手中接过长披巾,含泪对父亲说道:“祝我们的领唱人生日快乐!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侯就这么说了,爸爸。”
拉比诺维兹无动于衷地站着。萨拉摇摇他的胳膊,说:“杰基在为你祝愿呢,跟他小时候你过生日时的祝愿一模一样。”
拉比诺维兹如大梦初醒,张口说话了,但口气显得十分尊严:“谢谢!”
可是,他仍没有去接长披巾。
萨拉拿着长披巾,啧啧称赞道:“这长披巾多好啊,织法精细,料子考究。这是所有送来的长披巾中你得到的最好的一条。”
拉比诺维兹态度丝毫没有转为温和的迹象。
杰克变得越来越窘迫了,他的两只脚在地上下意识地来回移动。他将求援的目光移向自己的母亲。
萨拉给杰克递了个眼色。杰克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忙说:“是的,这条长披巾是很好。这可是用钱能买到的最好的长披巾了。”
拉比诺维兹重复地说道:“最好的长披巾,最好的长披巾。”
杰克见此情景,热切地说道:“是的,爸爸,我赚了很多钱。以后,我将会赚得更多。以后,象我一样,许多人也会理解黑人歌曲的。”
杰克的话并不使拉比诺维兹感兴趣,他的眼睛里依然闪动着冷冷的光泽。
拉比诺维兹的目光渐渐充满了怒意。他将手慢慢地举起来,让杰克不要情绪太激烈。他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所以,现在你还是在剧院里演唱那些肮脏的歌曲!一开始是在人行道上,然后在酒吧间,现在到剧院去演唱……”
萨拉几次要制止拉比诺维兹:“……别,别说了……”
可是拉比诺维兹瞪了萨拉一眼:“……你不想让我说话,我偏要骂他。你这混帐小子!……你到处去演唱,简直丢尽了拉比诺维兹家的脸……”
杰克抢上来说:“爸爸,我求求您,求您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解释一下。”
杰克感情冲动地上前拉住父亲的手。拉比诺维兹惊异地凝视着他。
杰克倾身向前,认真地说:“您教我从小唱歌。您也告诉过我,音乐是上帝的声音,在剧院唱歌和在教堂唱歌一样体面……”
拉比诺维兹跳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用手指着门,怒吼道:“……出去,你给我出去,你这败坏门风的狗东西,我不要你在此强词夺理地分辩。”
杰克饱含着泪水,久久地看着拉比诺维兹,然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他转身朝着放着他东西的椅子走去。
萨拉走向拉比诺维兹,恳求道:“你别让他走,我们只有他这么个唯一的儿子。”
拉比诺维兹身子僵直地站着,挥挥手让她走开。
杰克收拾好了旅行包。拉比诺维兹拿起长披巾,往他手中一塞:“我决不想用你不干净的钱买来的东西。”
杰克没有搭理他,拎起了旅行包。萨拉过来,拿过了长披巾。
拉比诺维兹警告萨拉:“让他带走这脏东西。要是他不带走,我就要烧掉它。”
杰克转身凝视着母亲。萨拉走上前,杰克搂住了她。
拉比诺维兹象运塑木雕似地站着,等待杰克出去。
萨拉吻了一下杰克,杰克吻吻母亲,深情地拍拍她的肩。
杰克将母亲搂紧他的双手慢慢松开,安慰地说道:“妈妈,您放心吧,用不着为我担心,我将会很好的。”
杰克要走了。走之前,他最后转过身来面对着父亲。
拉比诺维兹站着,盯着杰克,默默地等待着他出去。
杰克迟疑了一阵,然后冷静地对父亲说:“爸爸,总有一天,您也许会象妈妈那样理解爵士歌曲等等这些事物的。”
拉比诺维兹装着没听见,他用手指着门。
杰克转身对着母亲,再次和她告别:“再见吧,妈妈!”然后朝门口走去。
当杰克经过拉比诺维兹的身边,他仍然是泥塑木雕似地站着。
杰克出了家门。屋子里一阵沉寂。
突然,萨拉哭叫着,朝门口扑去。
冷峻的拉比诺维兹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剧院的舞台上,二十四个姑娘穿着排演的连衣裤,一溜排开,正动作一致地边唱歌边跳着舞。她们练完一段,一个穿衬衫的瘦高个从脚灯边站起身,他举起手,喊道:“停!”他名叫杰姆·斯帕克斯。他正在为她们排练歌舞。他严肃地对姑娘们说道:“注意,应该这样跳。你们看我做一遍。”
姑娘们看着斯帕克斯。虽然,他的动作完全正确,可是由于他不匀称的身材和宽大的服装,使得他变得十分滑稽可笑。他做了一段动作,停下,对演奏钢琴的说:“再从头弹一次。”
斯帕克斯又坐下了。姑娘们随着钢琴声跳了起来,他赞许地点着头。
这时有两男一女出现在舞台对面的侧厅,他们站立着看着跳舞。
那个女子转身对她左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说话。她就是玛丽娅·戴尔。那个男子名叫伦道尔夫·迪林斯,他衣着讲究,派头十足,是个有钱的生意人。他除了自己喜欢娱乐外,在舞台事业上也投些资,赚些钱。另一个站在玛丽娅右边的男子年纪轻些,名叫哈里·利,他是舞台监督。
迪林斯的目光离开了跳舞的姑娘,对利说:“好象跳得还不熟练。”
利转过身子,回答迪林斯:“是的,还需要化时间排练。”他说完望着姑娘们,紧张地抽着雪茄。他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然后转身对玛丽娅说:“该是新来的喜剧歌唱演员上场了。”
玛丽娅微笑着说:“不用担心,他包你满意。”
迪林斯焦虑地对玛丽娅说道:“玛丽娅,你能肯定你发现的这个会跟哈尔·波尔顿唱得一样好吗?”
玛丽娅信心百倍地点头微笑:“他比波尔顿还要好,你们听我的,保证没错!”
迪林斯和利都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坐在剧院门口的看门老头长长地伸出一条腿,拦在入口处。
杰克出现了。他现在没拿旅行包和手杖,和几小时之前在自己家里的情景完全不一样了。
杰克对老头说:“我叫杰克·罗宾,新来的。”
老头迟缓地抬起头,看看他,勉强地放行了。
玛丽娅、迪林斯和利仍站在侧厅。
斯帕克斯毫不松懈地一遍又一遍指导着舞台上的姑娘们。
杰克出现在侧厅,迪林斯首先看见杰克,上前去握手问候:“你好!你是不是杰克·罗宾……你终于如期来了。”
玛丽娅听到杰克的脚步声,转过身子,也上前了几步。
杰克见到玛丽娅就停住了步子。玛丽娅伸开双手,微笑着向他走去。
玛丽娅问候杰克:“你好,杰克,我们重新又见面了。”
杰克望着玛丽娅,又惊又喜,只是叫了一声“玛丽娅·戴尔!”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玛丽娅拉住他的一只手。他望着她,脱口问道:“怎么,你在这儿干什么?”
玛丽娅调皮地哈哈大笑,问道:“你是不是反对我到这儿来?”
杰克窘迫地摇摇头,说:“因为我惑到很奇怪,能在这儿见到你。”然后,他又傻乎乎地问道:“那么你在这场演出中也有节目?”
玛丽娅点点头,嘻笑地说:“先生,我只不过是颗明星。”
玛丽娅抬头望着杰克,微笑道:“你将成为另一颗明星。”
杰克吃惊地望着玛丽娅,慢慢地,他悟出了玛丽娅话中的意思。他明白了,是玛丽娅把他招到这个大城市里来的。他叫出声来:“谢谢你,玛丽娅!”
玛丽娅用一个食指堵住嘴唇,“嘘”了一声,然后环顾了四周,说:“一会儿咱们再谈。”
利向他们走来。玛丽娅向利介绍:“这是杰克·罗宾!”
杰克尴尬地与利握握手。
利问道:“你是否准备好了,参加今天晚上的排演?”
杰克点点头。
利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台词本,递给杰克:“先拿着这个,一会儿我再给你几首歌曲。”利接着又说道:“有人极力推崇你,可是我们只有得到你的保证才行。”
杰克向利走近一步,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干好的。”
利点点头:“但愿如此。要是你不行,我就完蛋了。因为离这场演出上演只有两个星期了,迪林斯的钱也快花完了。”
杰克再次诚恳地说:“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玛丽娅、迪林斯、杰克和利站成了一圈。玛丽娅对杰克的友好态度使迪林斯深怀妒忌地不时斜眼瞟着她。
利看看怀表,向舞台走去。
玛丽娅和杰克开始交谈他们上一次在芝加哥见面的情景。玛丽娅高兴地说:“……在芝加哥时……”
迪林斯转过身来,对着玛丽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问道:“玛丽娅,你是否准备好了,培我一起去吃晚餐?”
玛丽娅迟疑了一下,然后望了杰克一眼,对迪林斯说道:“很抱歉,我想,还是与杰克先生一起吃晚餐好,我还想和他谈谈戏。”
迪林斯望着他俩,嘟囔地说道:“……那……那……也行吧……随你的便……”他说罢,不太情愿地拿起帽子走了。
杰克默默地望着玛丽娅。玛丽娅转身向他发出微笑。

咖啡馆一角。在一张桌子边,杰克和玛丽娅面对面坐着。招待员在他们面前放下几盘菜,然后离去。
杰克俯身向前,对玛丽娅说道:“要是我成了百万富翁,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玛丽娅!你为我做出了所能做的一切。”
玛丽娅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举起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说道:“忘了这些吧,杰克。”
杰克:“我不会,也不想忘掉。”
玛丽娅笑笑:“那就悉听尊便。”
杰克伸手抓注玛丽娅的一只手。这时,玛丽娅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去。
杰克悄声地对玛丽娅说:“我想你一定以为我神经错乱了,可是我……我让你给迷住了,玛丽娅。”
玛丽娅迅速地答道:“我也让你给迷住了。”
杰克迷惑地望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玛丽娅笑笑,问:“那你说是什么意思呢?”
杰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我的意思是我爱你,我想娶你作我的妻子。”
玛丽娅倾身,脸上的微笑消逝了,深情地拍打着他的手,冷静地说:“我想你是这个意思,我完全理解。”
他们考得更近了,互相对视着,用眼睛来交流感情。

迪林斯在看报。
插入报纸的一段文字:
百老汇下一个音乐时事讽刺剧《四月活报剧》于明晚在富尔顿剧院开幕。有几个新人参加了演出。杰克·罗宾将领衔主演,他来自歌舞杂刷表演剧团,可能会成为一颗轰动艺坛的明星。聪明的芭蕾舞演员玛丽娅·戴尔是今年早些时候出名的轻歌舞剧明星。听说玛丽娅·戴尔在旧金山演唱时发现了杰克·罗宾。
迪林斯坐在摆设豪华的办公室内。他对报纸出现的这段文字感到烦恼,他将报纸揉成一团,狠命扔到了地上。然后将嘴上叼着的雪茄向屋角掷过去。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想想该做些什么,最后,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迪林斯快步向衣架走去,拿起上衣和帽子,匆匆离去。

剧场内。舞台上合唱队正在排练。玛丽娅·戴尔随着合唱的歌声跳舞。
(特写镜头)玛丽娅·戴尔在跳舞。
杰克和另一个演员都穿着戏装,走到舞台边上。
玛丽娅的舞蹈完毕了。杰克和那演员一同高兴地鼓掌。
负责最后几个节目排练的利从舞台另一侧走出来,做了个解散的手势。合唱队的姑娘们纷纷涌向后台。玛丽娅向杰克走来。
玛丽娅有些气喘地站在杰克跟前。杰克拉着她的手,说:“你实在跳得太美了。”
玛丽娅笑笑,说:“到了明天晚上,出名的将是你,杰克。看起来,这场演出适合你的戏路子。他们给了你所有的一切。”
杰克耸耸肩,然后更靠近玛丽娅,说道:“要是我成功了,我一定会感谢你的,重重地谢你。”
玛丽娅笑笑,没说什么话。她松开他的手,朝她的化妆室走去。
杰克转身望着玛丽娅的背影。眼睛一斜,他看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利和迪林斯,他发觉,他们的目光正跟随着玛丽娅,然后转过身来又一起望望他。
杰克向他们走去,听到他们正激烈地谈论着什么,于是,他便向着舞台的另一边走去。
迪林斯说完话,利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吃惊地望着他,脱口问道:“您的意思不会是在临演出前的最后一分钟把演出的钱拿走吧?”
迪林斯坚定地点点头:“我正是要这样做。”
利说道:“我要求知道您作出这突如其来决定的理由。”
迪林斯指着玛丽娅化妆室的方向,又指指杰克,说道:“那你应该去问问玛丽娅,她为什么对你这爵士歌手感兴趣。”
利生气地说:“你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真可怕!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没什么了不起的。”
迪林斯说:“我对她的艺术生涯已经没有兴趣了。你今天一定要把我的钱如数归还。”
他说完话就离去了。
迪林斯一走,利慌神了,他跟着他,喋喋不休地说道:“迪林斯先生,您再宽容几天,过几天有了演出收入,我将钱送到您的府上。我们这次演出一定会成功,一定能赚大钱。”
玛丽娅正巧从化妆室出来,差一点和迪林斯相撞。
利上前去,拉住了迪林斯的胳膊:“等一等,迪秫斯先生,等一等,有话好商量,好商量的。”
坐在钢琴前的杰克看见玛丽娅出来了,他迎了上去。
玛丽娅见迪林斯忿忿然的样子,拉住了他,他有些不情愿地停下了。玛丽娅问:“迪林斯先生,您这是怎么啦?”
迪林斯没有说话,显然他是要躲避与玛丽娅的接触。
利气急败坏地告诉玛丽娅:“由于杰克,他把演戏的钱要抽走了。”
迪林斯的心思被利一点明,他反而变得十分尴尬了。玛丽娅看看利,又看看迪林斯,一开始她还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慢慢地,她领悟了,她的眼睛盯住利。
玛丽娅冷静地笑笑,对利说:“我想您愿意让我说这样的话:‘我只把杰克看作是我的演员朋友。’”
利急切地点点头。
玛丽娅仍带着笑容,她转身离开了利。
玛丽娅对迪林斯说:“对不起,我不能说这样的话。或者也许我最好还是说我很高兴与杰克相爱。”
迪林斯正了一下帽子,欲要离去。
杰克出现了,他向迪林斯走去,说道:“您好!”
迪林斯冷眼望了望他,径直离去。杰克惊慌地望着他的背影。
杰克扭过头来,对玛丽娅和利苦笑道:“我总感到他不喜欢我,也许他以为我穿着这些只配上街演唱的衣服,不能登大雅之堂。”
他低头望望自己的戏装。
玛丽娅和利被杰克的俏皮话逗得哈哈大笑。玛丽娅抬头望着利,利将手搭在杰克的胳膊上。
玛丽娅对利说:“迪林斯抽走了钱,那是不是说您已经陷入了缺钱的困境?”
利拍拍玛丽娅的手,迟疑了一下,说道:“哦,我总是处于缺钱的困境。”
玛丽娅认真地对利说:“要是您需要钱,利先生,我在银行里还存了几千元钱……”
利:“你真是个好姑娘,我太感谢你的慷慨解囊。可是我担心迪林斯还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来给我们添麻烦。”
杰克想要说些什么,这时,看门老头进来找杰克。
利紧张地看看杰克,然后赶紧走开。玛丽娅望着利远去的背影。
看门老头对杰克说:“有人来找您,他在门外等着。”
杰克问:“他说了没有,他叫什么名字?”
看门老头说:“他说他名叫什么布格尔森,好象是那名字,听上去挺怪的。他认识你……”
杰克猜到了几分,知道谁来了。他的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打断了看门老头的话:“那请你放他进来吧。”
看门老头点点头走了。
合唱队的姑娘走上舞台,开始排练另一个节目。
尤德尔森从入口处进来了。他新奇地环顾四周。显然,他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他干脆停下脚步,尽兴领略这奇特的,令人心旌摇曳的环境。
尤德尔森迷乱的目光落到合唱队姑娘们身上。他一生中从未见过露着膝盖,穿着短裙的姑娘,眼珠着得都快瞪出来了。
杰克在对玛丽娅说话。他见到尤德尔森,于是就朝他走去。玛丽娅走上了舞台。
舞台上,合唱队的姑娘中的一个正在表演。站在边上的其他人都以品评的目光注视着她。
尤德尔森走上舞台,他的双眼盯着表演着的姑娘的两条大腿。
杰克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尤德尔森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杰克拉住尤德尔森的手,和他握手。
尤德尔森高兴地叫出声来:“哦,杰基,是你啊,我都认不出你了。”他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变化太大了,太大了。”
尤德尔森指指入口处,说:“我进来时还遇到了小小的麻烦。那看门老头不知道我说的杰基·拉比诺维兹是谁。我忘记了你妈妈告诉过我你现在是杰克·罗宾。”
杰克大笑,拉着尤德尔森的胳膊走下舞台。
尤德尔森在台下一边走,一边转身又贪婪地望了一下姑娘们。
杰克见状大笑,他将尤德尔森的身子转回来,风趣地说:“当心,别看丢了一只眼睛。”
尤德尔森听到这话,脸上神态马上变得严肃起来,显得格外正经。
尤德尔森对杰克说:“我给你带来了一封重要的信件。”
杰克疑惑地看着他。
尤德尔森说:“明天是赎罪日,我们想你应该到教堂里去唱《科尔·尼德拉》。”
尤德尔森继续说:“我们犹太人委员会开了许多次会议……”
杰克想打断尤德尔森的话:“我父亲……”
可是尤德尔森不容杰克说话:“……讨论关于领唱人的问题……”
杰克再次要打断他的话:“我……”
尤德尔森仍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我始终坚持,赎罪日让你去领唱……”
杰克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往下说。杰克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跑到这儿来请我当领唱人。”
杰克说:“由我父亲唱不是挺好,尤德尔森先生?以往都是他领唱的。”
尤德尔森望着他,然后说道:“我忘了告诉你,你爸爸病了,卧床不起。”
杰克惑到一阵恐慌。他急切地问:“我爸爸病了有多久?是不是已经非常严重了?”
尤德尔森说:“有两个星期了,是从你那天离开家后开始的。他找了个好大夫,是洛克菲勒学院的奥肖内西大夫。”
杰克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杰克自言自语地说:“两个星期……是从我那天离开家后开始的……”
杰克望着尤德尔森,仿佛在掂量着他请求的份量。
尤德尔森继续说道:“我请你去当领唱人,理事会一部分人表示反对,可是我坚持了,最后他们也都同意了我的意见,因为他们都欠我的钱,总归得听听我的。”
最后,尤德尔森热切地对杰克说:“要是你去唱,你爸爸会大吃一惊的。”
杰克馒慢地摇着头,说:“可是在两个星期前,是他把我从家里赶出来的。”
尤德尔森点头答道:“当然啰,他把你赶了出来。可是尽管做父亲的把儿子赶出来二十次,儿子毕竟还是儿子。”
尤德尔森力图说服杰克的认真态度使杰克不禁发笑。杰克望着舞台,然后转身对着尤德尔森,摇着头坚定地说:“尤德尔森先生,我们的节目明天晚上开幕。这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机会,所以,我不能照你的要求去做。”
尤德尔森绝望地耸耸肩,缓慢地转身要走。
这时,玛丽娅来了,她走近杰克身边。尤德尔森停住脚步,看着她。
玛丽娅的目光扫向杰克,又扫向了尤德尔森。
杰克把尤德尔森介绍给玛丽娅:“这是尤德尔森先生,我的老乡,同住在犹太区。”
杰克又向尤德尔森介绍了玛丽娅:“玛丽娅,我的女友。”
尤德尔森向玛丽娅投以羡慕的目光。然后又向杰克投以赞许的目光,似乎在称赞他的良好选择。
尤德尔森突然清醒地意识到玛丽娅可以对杰克产生某些影响,他坚定了信心,想说服她来劝说杰克照他说的去做。
玛丽娅看看尤德尔森,然后又看看杰克,用眼睛来向杰克询问尤德尔森的来意。
杰克向她解释道:“我父亲病了,尤德尔森想请我在明天赎罪日时去教堂领唱,可我怎么能去呢?明天我要参加演出。”
玛丽娅望着尤德尔森,眼睛里充满了同情感,可是,她摇摇头说:“我们帮不了您的忙,你要实现这个愿望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尤德尔森分别与杰克、玛丽娅握手,沮丧地转身离去。
尤德尔森慢吞吞地走着。
利走了过来。他停住脚歩,望着舞台。
利对姑娘们叫嚷:“记住,明天下午两点进行彩排,我不允许有人两点零五分才来。”
杰克听到父亲生病的消息,难过得快要流泪了,玛丽娅轻柔地拍着他的肩头。

拉比诺维兹的家。尤德尔森坐在一张摇椅上,正在读犹太人的报纸。正在扫地的鲁宾太太向他走去,要跟他说些什么。
鲁宾太太指着卧室的门,问尤德尔森:“您是不是认为领唱人会康复?”
尤德尔森本来就在生气,再加上讨嫌鲁宾太太,无礼地吼道:“要是我是大夫或者猜谜的,你可以问我这些问题。我现在担心的是今天晚上赎罪日开始时由谁来领唱《科尔·尼德拉》。”
鲁宾太太痛苦地摇着脑袋,继续扫地。
尤德尔森的眼睛始终盯着卧室敞开看的门。一个女护士从卧室出来,尤德尔森起身,向她快步走过去。
尤德尔森问:“他身体状况如何?好一点了吗?”
女护士摇摇头。尤德尔森又倒在椅子上。护士向厨房走去。
卧室内,拉比诺维兹绝望地躺在床上。他猃色苍白,显得很憔悴。
拉比诺维兹睁着两眼盯着正在屋子里忙碌的萨拉。他虚弱地慢慢抬起手来向她示意,让她过来。
萨拉很快来到他的身边,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柔地抚摩他的手,俯身贴近,听他说话。
拉比诺维兹的手动了动,让她贴得更近些。
拉比诺维兹忧郁地望着妻子,声音轻微地说:“今天晚上赎罪日开始,四十五年来我第一次不能在教堂唱歌了。”
萨拉轻轻拍着他的手,宽慰他说:“别过多担。精神要愉快,不要过分思虑,这样,身体不久就会好起来的。”
拉比诺维兹没有听萨拉的话,继续说道:“这是拉比诺维兹家五代人第一次没有在赎罪日领唱。”
他喘着粗气,闭上眼睛,沉默了。
萨拉继续抚摩着他的手。
卧室外间,鲁宾太太又走到了尤德尔森身边,要同他谈话。
她倾身向前,打着手势问尤德尔森:“今晚谁代替领唱人拉比诺维兹来唱呢?”
尤德尔森反感地挥手让她走开:“你操什么心!我是主持人,我会安排的。”
尤德尔森继续看报。
鲁宾太太又问道:“你们为何不把杰基叫回来?”
尤德尔森斜眼瞟了她一下:“反正,不会让莱维大夫来唱的,你放心。”
鲁宾太太听到门铃声,匆匆去开门。
奥肖内西大夫进屋来。尤德尔森站起身来向他致意。
卧室内,拉比诺维兹仍紧闭双眼。萨拉抚摩他的前额。他没有睁开眼睛,伸出一只青筋突暴的干瘪的手,握住萨拉的手。
拉比诺维兹渐渐地睁开双眼,对萨拉凄惨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杰基回来唱《科尔·尼德拉》了。”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过:“要是今晚他回来领唱,也许上帝会原谅他的。”
他又闭上了眼睛。
萨拉皱起眉头在思考,她想要叫杰基回来一趟,但又怕自己走后,拉比诺维兹可能有意外。
萨拉正在紧张地考虑着。门开了,奥肖内西大夫进卧室来,护士跟在大夫身后。这解决了萨拉的难题,姓俯身跟拉比诺维兹说:“大夫来了,我要离开一会儿。”
萨拉快步离去。
萨拉走出卧室,匆忙地向尤德尔森走去。鲁宾太太匆匆上前,不知趣地又想插话。
萨拉对尤德尔森说:“我要去找杰基。”
尤德尔森摇摇头回答:“你去找他也无济于事。谁去都一样。”
萨拉坚持道:“只要我去了,他准会回来。”
尤德尔森说:“好吧,那我陪同你一块儿去。”
萨拉吩咐鲁宾太太:“你就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说罢,萨拉拉着尤德尔森快步走了。
卧室内,大夫正俯身用听诊器听着病人的心脏。拉比诺维兹眼睛闭着。护士站在大夫的一边。
大夫慢慢起身,收起听诊器,看看护士。从他们互相传递的眼色中可以看出,拉比诺维兹已处于无可挽救的弥留之际了。

剧场内。舞台上的幕布关闭。
观众席的前面几排座位都空着。往后几排坐着几个戴帽子的男子,其中有一个是利。
利说了声:“开始!”
乐队奏起了乐曲。
和利坐在一起的男子是希伯来式的典型商人。利转身对他说:“别看是彩排。彩排可不容易呢。”
商人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说:“要是那个新的爵士歌手象您所说的那样。我们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利点点头。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这时,在乐曲声中,幕布徐徐地升起来了。舞台上站立着一排姑娘,她们将表演第一个节目。
杰克的化妆室内。杰克穿上了衣服。玛丽娅推门进来,这时,杰克正要往脸上涂黑色油彩。
玛丽娅在他面前用脚尖旋转,一圈又一圈。这才吸引了杰克的注意力,杰克瞟了她一眼。玛丽娅不再旋转了,噘起嘴向他走去。
玛丽娅将手搭在杰克的肩头,指着自己的戏装,等杰克转过身子,她说道:“对我这套跳舞的新戏装你还没有说过一个字呢。”
杰克立即装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笑笑说:“很好,你穿着它更显得漂亮。”
玛丽娅明白他仍在担忧父亲的身体而显得六神无主。她问他:“你是否在为你父亲担心?”
杰克摇摇头,说:“不,现在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今晚上的首场演出。”
杰克转身拿起油彩,开始往脸上涂上黑色。玛丽娅在一边注视着他,她知道他没有说真话,因为看得出他担心父亲的身体更甚于演出。
舞台上歌舞节目正在进行中。合唱队站在后排,前面,两个舞蹈演员正踏着矫健的舞步出场。
杰克快化妆完了。玛丽娅坐在靠近他的一张椅子上。杰克把嘴化妆得大大的。
玛丽娅倾身向前,问杰克:“赎罪日是你们犹太人很重要的日子吗?要唱歌?要有领唱的?”
杰克向玛丽娅解释道:“赎罪日唱歌是古老的传统习惯。”
玛丽娅点头,又问道:“他们非要你今晚代替你父亲去唱?”
杰克点点头,他同时双手一甩,说;“可他们是毫无希望的。”他认真地说,“我真的已不属于那儿,我属于这儿,属于百老汇。当然,由于血统关系,还会有家族的感召,但这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玛丽娅理解地点着头,说:“我想我明白了,杰克,不管感召有多强烈,你按照你定的目标往前走,这就是你的生活。”
杰克赞同地点头,站起身。他贴近镜子检杳自己的面部化妆。
玛丽娅在化妆室的另一面长镜子前照着自己的模样。
这时,看门老头进了化妆室,他在门口站定。杰克扭头看见了他。他告诉杰克:“门口有人找你。”
看门老头说:“就是昨天来这儿的一个老家伙,还有一个太太和他在一起。”
杰克站着,专注地听着门老头说话。
玛丽娅上前对杰克说:“那我走了。”
杰克的手一摆,示意她留下。
尤德尔森从化妆室门口进来。后面跟着萨拉,因匆忙出门,她仅在便服外多加了一条披巾。
杰克见到她时,快步向前,叫了声:“妈妈!”
萨拉站着,望着杰克,有些迷惑。
杰克上前拉着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开始吻着母亲。
萨拉吃惊地瞪着杰克,尤德尔森上前来,她推开了他,她辨认不出她的杰基了。
萨拉疑惑地问杰克:“杰基,这不是你吧……”
尤德尔森凑上来说:“听声音象是杰基,可瞧他的模样,倒象个黑人。”
萨拉摆摆手,让尤德尔森在边上站着。她告诉杰克:“我要跟你说一些事。”
杰克让母亲坐下,他坐在母亲的对面。萨拉流利地倒出了自己的苦楚:“我想叫你回去一趟,这是我反复思量后决定的。”
玛丽娅站在门口,她注意地看着萨拉和杰克。最后,她将目光一直停留在杰克的身上,在使劲猜测这位母亲的到来可能产生的结局。然后,她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忧郁的神色,离开了他们。走出了化妆室。
杰克靠近母亲,他做了一个手势想说什么。萨拉不让儿子说话,示意他听着,她继续说:“整整有好几代了,每当赎罪日那天,上帝就会听到拉比诺维兹歌唱……上帝已习惯这歌声了……”
萨拉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你爸爸也许要死了。他到天国后,面对着上帝,他将告诉上帝,他的独生儿子正在剧院唱爵士歌曲,而不是……”
萨拉说不下去了,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杰克。
尤德尔森插上来说:“要是你不去,只有让莱维来唱了,他的嗓音就象青蛙叫。”他说罢,做了个表示讨厌的手势。
杰克亲切地拉着母亲的一只手,温和地说:“回去领唱那是不可能的。这里大家都指望着我,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机会了,要是我成功了,将会得到名和利。而您却要我放弃这些东西。”
舞台经理吉恩来到化妆室门口,召唤道:“杰克·罗宾!该上场了。”
杰克站起身来,可萨拉却抱住了他。
玛丽娅走进了化妆室,她担心地看看杰克。
吉恩对杰克说:“乐队已奏起了你的歌曲的序曲。”
杰克轻轻地掰开了母亲抱着他的双手,说:“妈妈,我得上台去了,您在这里等我一下。”
杰克坚定地走出化妆室,萨拉作了最后的恳求:“回家吧。杰克,去教堂领唱。”萨拉说这些话时快哭了。玛丽娅上前,用胳膊搂注萨拉。
尤德尔森这时却好奇地跟着杰克出了化妆室,走向舞台。
舞台上。合唱队排着队望着杰克走上台的方向。
杰克走了上来。乐队演奏他演唱歌曲的序曲。接着,他开始演唱。
杰克演唱他歌曲的第一节。
尤德尔森和萨拉站在通向外面大门的过道里,侧面看着杰克演唱。
玛丽娅问萨拉:“是不是要更凑近些看看?”她指指舞台。
可是,萨拉却摇摇头。
尤德尔森侧着耳朵听着。边听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是的,就是杰基的声音,嗓音里带一点哭腔,就象在教堂里那样。”
两个穿很少衣服的姑娘走近尤德尔森,他色迷迷地望着她们,竟把杰克给忘记了。他用呆呆的目光送她们远去。
玛丽娅的胳膊挽着萨拉的胳膊。萨拉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玛丽娅极力要挽留萨拉,一再说:“等等杰克吧,他马上就唱完了。”
萨拉含泪说:“我得走了。”她转身对着玛丽娅绝望地说道:“他是属于这儿的。要是上帝要他在自己的地方,他会留住他的。”
玛丽娅理解地点点头。萨拉向大门口走去。
玛丽娅跟着萨拉走。
尤德尔森扭头见到她们向大门口走去。他又望望对他具有很大吸引力的两个姑娘,似乎不知道该跟谁走了。最后,他勉强地掉头跟着萨拉。
在大门口,玛丽娅俯身吻了萨拉。萨拉紧紧地抓住玛丽娅的两条胳膊。
萨拉对玛丽娅说:“告诉他,要是来晚了,也许就见不到他爸爸了。”
玛丽娅点点头。萨拉远去了。玛丽娅伤心地望着她的背影。
舞台上,杰克还在唱。
利和吉恩站在侧厅里,他们互相递着眼色,对杰克的演唱表示十分赞许。
杰克演唱完毕,走下舞台,进入侧厅。利、吉恩、玛丽娅和其他几个主要演员围住了他。他们握住他的手,向他祝贺,他感激地微笑着。
利热情地拍打杰克的手说道:“太好了,杰克!你实际上是在哭。今晚上就照这样演唱,你将是轰动百老汇的成功人物!”
他放下杰克的手,转身对吉恩指示道:“下一个节目开始!”
化妆室外。围着杰克祝贺的人都慢慢散去了。玛丽娅走上前,她握着他的手,摇晃着。她做了个手势,告诉他母亲已走。然后,她转身离开了。
杰克戴着演出用的白手套。他用手套擦了一下眼睛,脸上的黑色油彩也随之擦去一道。他慢慢地走进了化妆室。
杰克缓慢地走到化妆室内的一张椅子跟前,沉重地往下一坐。然后俯身向前,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遮住黑脸,他垂下了脑袋。

教堂的唱诗班的屋子里。尤德尔森正在主持教堂的理事会会议。他神气十足地坐在一张旧桌子的首席,还有另外四个人都穿着节日的服装。其中之一是教堂司事莱维,他是个长着蓬乱胡子的骨瘦如柴的小老头。他们正在研究领唱人的人选。
莱维急切地坫起身举着双手说:“先生们,该是我取代拉比诺维兹来领唱了。我……”
尤德尔森用手敲打着桌子,打断了他的话。他说:“坐下,莱维!我是主持人,你们得听我的。”
尤德尔森对莱维叫嚷道:“笨头笨脑的家伙,你以为我们的会众化钱是来听你象老鼠那样吱吱乱叫的吗?”
他怒视着莱维。
莱维象只斗败了的公鸡慢吞吞地坐下来,他那演唱《科尔·尼德拉》的终生愿望又破灭了。
尤德尔森继续挖苦莱维:“我们可尊敬的领唱人拉比诺维兹就住在教堂的隔壁。他病得很重,要是听到你的领唱,他一定会马上死去的。”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争执。
尤德尔森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眼,宣布道:“会议结束了。”
顿时,理事会的其他成员围住了他,对谁来领唱提出许多问题,对会议的不了了之,大为不满。
尤德尔森毫无办法地摊摊双手,向门口走去。唱诗班的孩子们蜂拥而入。

拉比诺维兹家。萨拉坐在一张摇椅上,慢慢地前后摇动着。她的眼睛哭得红肿,伤心到了极点。每隔一会儿,她就望望卧室的门,似乎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萨拉慢慢地摇着摇椅。她望着卧室,突然擦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
女护士从卧室出来,萨拉迎了上去,当她走到女护士身边时,女护士示意她安静。
女护士悄声对她说:“他睡着了。”
女护士向厨房走去,萨拉又回到了摇椅上。
拉比诺维兹家外面,一辆出租汽车高速驶近。还未停稳,杰克就开门下车了。他付完钱,冲上台阶。他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萨拉出现在门口,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地望着穿一身做工精细的料子服的杰克。然后,她双手搂住他,说:“杰基,你是来领唱的?你是来领唱的,是吗?”
杰克摇着头说:“我是来看爸爸的。”
他们一起走进了屋子。

犹太教堂外。教堂大门敞开,信教的犹太人从四面八方走来,象潮水般地涌入教堂。
一辆漂亮的汽车驶近。穿制服的车夫先下车,为主人打开门,一个富人家庭的老老少少从车子里出来。
太阳西沉,染红了西边的天空。犹太区的幢幢楼房后面都拖着长长的影子。
赎罪日快开始了。这是犹太人的一个节日,所有正统的犹太人都不会忘记这个宗教传统。

杰克和母亲站在屋子中间。
杰克对女护士说:“我想见见爸爸。”
女护士摇摇头。
女护士告诉他:“奥肖内西大夫不想让人打扰病人的睡觉。”
杰克恳求地拉着女护士的胳膊说:“我一定不作声,我只想着他一眼。”
女护士终于屈服了,她向卧室走去,后面跟着杰克和萨拉。
他们走到卧室门口。女护士打开了门,轻声提醒杰克:“一定要非常安静。”她又示意萨拉留在外面。
萨拉转过身子,眼泪夺眶而出。
杰克进了卧室,女护士轻轻地关上了门。
杰克踮着脚尖向拉比诺维兹的床边走去。拉比诺维兹闭着双眼躺着。杰克走到了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跪下了,脸上露出了悲痛的神情。
泪流满面的杰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父亲的手。接着,他突然警觉到这样会惊醒父亲,引起严重后果。他立即缩回了手,痛苦地抽泣着,双肩一颤一抖的。他突然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拉比诺维兹的眼皮颤动了一会儿,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了儿子低下的脑袋。
拉比诺维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慢慢移动自己的手直到搭到了杰克的头上,无声地为他祝福。杰克伸出手来抓住父亲已经干枯了的手。
杰克感情冲动地吻着父亲的手。拉比诺维兹在感情上得到满足后眼睛重又闭起来了。
杰克吻了父亲手之后,看看卧室门口。
女护士在卧室门口示意,让杰克快出来。这时,奥肖内西大夫已经从女护士身后走来。
奥肖内西大夫走进了卧室。杰克也已离开了父亲,走到了门口。杰克一把抓住了奥肖内西大夫。
奥肖内西大夫热情地向他打招呼:“你好!”
杰克指指床上的父亲,悄声问:“他还能诙复健康吗?”
奥肖内西大夫慢慢地回答:“恐怕很难,我们尽力而为吧!”说着,他朝床边走去。
杰克眼中饱含着泪花,慢慢走了。

夜幕降临。大街上路灯大放光华。一幢幢楼房的每个窗口闪射出明亮的灯光。
拉比诺维兹家门口。一辆出租汽车打着雪亮的车灯由远而近快速驶来。车刚停稳,玛丽娅和利下车来。利在关上车门前,探头到车内告诉司机:“等我们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去。”
玛丽娅看着门牌号,确信是拉比诺维兹家后,她与利匆匆走上台阶。玛丽娅按响了门铃。

门铃急促地响着。这时,尤德尔森和萨拉正站在卧室门口。
萨拉对尤德尔森说:“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尤德尔森离开了。卧室门打开,杰克擦着眼泪,慢慢走出来,抬头看见萨拉,万分悲痛地一头倒在她的怀抱。
尤德尔森将玛丽娅和利让进屋。
玛丽娅神色焦急,迫不及待地问尤德尔森:“杰克在吗?”
利说道:“我们都等着他,演出快开始了。”
当玛丽娅和利抬头望见杰克时,一起向他快步走去。
杰克见玛丽娅和利找来,先是惊奇地望着他们,稍愣了愣之后,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玛丽娅和利上前去,一人拉起杰克一只手。
玛丽娅问:“你难道忘了今天晚上的演出?”
利恼火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还干不干?”
尤德尔森和萨拉在一边见此状互相递着警惕的眼色。
莱维匆匆进了拉比诺维兹家。
莱维进屋后快步向尤德尔森走去,他气喘吁吁地对尤德尔森说:“会众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大家正等着仪式开始已经快不耐烦了。我看还是让我去领唱吧。”
尤德尔森气愤地朝莱维喊叫道:“你不会唱。即使实在没人领唱,由我自己领唱,也绝不能让你去领唱。”
莱维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走了。尤德尔森站立着,看着杰克,又看看屋里其他人,思索着什么。
玛丽娅拉着杰克:“快走,没有时间了。”
利说道:“观众都进场了!”
杰克只是一个劲地说:“不,不……”
萨拉走了过来,站到杰克身边,说道:“孩子,为了你父亲,我求求你今晚千万要去教堂领唱。”
尤德尔森走到屋子的另一边,拿着拉比诺维兹的长披巾和领唱用的便帽。他拿着这些东西向杰克走去,在他面前举了起来。
尤德尔森和萨拉站在一边;玛丽娅和利站在另―边。杰克面临着旧生活和新生活,子女的义务和他的宏图大志,过去和未来之间的选择。他站立着,凝视着面前的人,头脑里苦苦地思索、斗争着。
利恳求地伸出双手,说:“你不能扔掉这个好机会,杰克!你知道,票都卖出去了。你不去演出,这样就把我也给毁了。”
他求援地着着玛丽娅。
玛丽娅也恳求杰克说:“走吧,杰克,听我的准保没错。”
萨拉从尤德尔森手中接过长披巾和便媢,默默地但非常有力量地向杰克递了过去。杰克的目光扫向玛丽娅,又扫向母亲,然后,久久地凝视着前方。

剧院的大厅。身穿夜礼服的观众们步入了灯火辉煌的大厅。售票处排着长长的一队人。
大厅的中央有两个放照片的大架子。有几个观众来到架子前停住观看。
一个架子上嵌着玛丽娅穿芭蕾服的全身像;另一个架子上嵌着脸上涂着黑油彩的杰克的全身像。一对夫妇站在一边。男的指着杰克的照片告诉女的:“这家伙将成为轰动整个城市的人物。”
观众们穿过大厅进入剧院。
半个场子已坐满了观众。
场子的三分之二坐满了观众,迟到者还在陆续进场。乐队已奏完了前奏曲,一位身穿时髦礼服的男子从幕后走到台口,开始宣布。
男子说:“我遗憾地向大家宣布,由于发生了无可预见的事情,今晚的首场演出不得不改期。”
男子继续说:“我们主要的喜剧歌唱演员杰克·罗宾先生的不幸发生得太晚,以致于你们都来到了这儿,我们敬请各位观众鉴谅……”
他讲完话,向观众鞠躬,走进幕后。
剧院里的观众纷纷起身离去。

奥肖内西大夫站在拉比诺维兹的床边,萨拉坐在床的另一边。女护士正在附近的一张桌子边忙碌着。萨拉意识到与老伴诀别的最后时刻即将到来,她抓住拉比诺维兹的手,泪如泉涌。
拉比诺维兹闭眼躺着。
窗外,《科尔·尼德拉》的歌声传了进来,这是从犹太教堂里传出来的歌声。
拉比诺维兹的眼睛慢慢睁开了,黯然失神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了,越来越明亮,他听出,领唱的是儿子的声音,他的终生愿望终于实现了,脸上放出了欣喜的光芒。他轻声低语:“这是我的杰基的歌声,我的杰基的歌声。”他慢慢地支撑起病躯,眼睛向窗外望去。
奥肖内西大夫理解他的心愿,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拉比诺维兹几乎坐了起釆。萨拉的手在他身后支撑着。
拉比诺维兹抬眼望着窗外的天空,嘴唇翕动着在向上帝祈祷。
拉比诺维兹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倒在枕头上。他一生终结了。
萨拉一阵悲恸,扑倒在他的身上。

教堂内。杰克披着长披巾,头上戴着便帽。唱诗班的孩子们在他两边整齐地排开。杰克的歌声既宏亮又清晰。
杰克半闭着眼睛。他在唱《科尔·尼德拉》悲恸的一段。

拉比诺维兹家的外间。玛丽娅和利站立着听着教堂里传来的歌声。奥肖内西大夫和女护士轻轻地走出了卧室。女护士向门口走去。大夫停住脚步,注意地看着他们两人,然后也默默地走了。
玛丽娅和利仍在倾听歌声,他们被迷住了。随着传来的歌声音量的不断提高,他们惊讶地对望着。利带着崇敬的心情说道:“我们在听舞台上最伟大的爵士歌王对着上帝放声歌唱。”利说完望着玛丽娅,以期从她脸上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感受。
玛丽娅说道:“听着,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在那儿了。他一定会回到我们中间来的。”
利先是不解地望着她,然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杰克正唱着《科尔·尼德拉》最忧伤的一段。
杰克唱完时,身穿教堂法衣的老领唱人拉比诺维兹的形象隐隐约约地出现在银幕的一侧。模糊不清的拉比诺维兹的形象慢慢地移到杰克的边上,停住了。拉比诺维兹脸上带看微笑,他慢慢举起手来为杰克柷福。渐渐地,拉比诺维兹形象越来越不清楚,最后全部消逝了。杰克独自站在那儿。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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