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她

高龄老奶奶患上绝症，是否要将病情告知本人的问题，即使套上中西文化差异的背景，也算不上什么精彩的故事。与之相比，传统父母的独生儿子在美国交了男友，找个华人妹子骗父母搞一场假婚礼，不小心把妹子搞怀孕，与同性恋男友又因此产生矛盾的故事明显有更好的戏剧冲突效果。李安的《喜宴》在讨论中西文化差异方面选用了一个更复杂的故事，处理的也更好。我对片中的故事本身没有太多的想法，倒是对一家人在饭店中的一段对话颇有兴趣。

——“再怎么着，也不能说中国不好。别忘了，你们都是中国人。”

——“我们现在应该算是美国人吧，我们拿的是美国护照嘛。”

过去十多年，我因留学、工作、旅游等去过十余个国家，接触了形形色色居住在国外的具有中国血统的人，他们对于“中国人”这一概念也有不同程度的认同。

我的理解是，国籍是法律概念，拿着美国护照自然可以自认是美国公民，这点没有太大的争议，美国政府承认，拿着美国护照要给美国纳税，在海外享受美国的领事保护；中国政府也承认，入境要以美国公民的身份申请签证，在中国犯了事也是要遣返回美国。但是“中国人”更多是一个血统的概念，出生后就不会改变。不考虑混血，中国父母生的孩子还是中国人，即使自然出生在美国，孩子自动获取美国国籍，恐怕族裔调查上也得填上 Chinese. 黄皮肤黑头发是改不了的，旅游景点的小贩见到美籍华裔还是习惯用 “Nihao” 或 “Konichiwa” 打招呼，人家没那个精力去研究客户自认为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见到亚洲面孔用亚洲语言打招呼就完事了。至于种族歧视，种族主义者基本不会给美籍华人亮出自己美国护照的机会，长着一张中国面孔就是原罪。最近美国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受害者也多半是美籍，国籍显然不能帮助他们免疫“中国人”身份带来的歧视。

后疫情时代，外籍华人尤其是美籍华人恐怕要过一段比较难受的日子。中国的强大无可避免遭受白人为主体的西方国家的忌恨，在外面要面对或明或暗的基于族裔的歧视和打压；回国也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二三代移民基本不能熟练掌握中文，加之绝大多数在国内又毫无根基。祝他们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