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背，脸对脸

一部94年的第四代导演的片子，名字和电影海报都一股土气，被二十万人看过，评分却有9.5。开始很难理解，看完之后却心服口服，反复念叨牛逼。要是早点看完这部片子，当时在学校看建新导演在的那个金鸡奖电影论坛时，我一定去找个机会当面表达对这部电影的赞叹。
事实上这并不是我喜欢的题材，官场和人情那一套看起来太累了，我也并没有任何经历或认知带来的对这些内容的前置观影情绪。虽然如此这并不太多影响我欣赏这部电影。影片很快让我想起老舍的小说《不成问题的问题》，与小说一样精彩，把老中那一套讲得真实详细但引人入胜，真实得益于作者/导演的洞察力外，引人入胜则基于人物的塑造和故事的把握。看透不说透，说透不是好朋友，是人情场的原则也是讲故事的原则。展现的内容都足够真实细致，但是各个人物心理和行为留白的也足够，观众还能进一步自己解读，故事性就进一步提升了，这也是《让子弹飞》广受喜爱的原因之一。能做到这一步，赞美导演，也赞美影片每一位演员过硬的业务能力。
但让我觉得影片达到了牛逼的层次的是描述人情场之外的东西，是它强大的记录意义、广泛的讽刺性和为故事服务之外人物本身丰富的情绪和形象。是的，它把人情场演绎的很好，但把电影说成一部世纪末的群像戏也不为过，它描述着世纪末的中国人在野蛮生长的资本主义和依然强大的传统力量交融下的独特的生活状态。这个时间里，到处都在新兴土木，新的娱乐场所新的娱乐活动雨后春笋，文化馆管的就是歌舞厅香港电影，行贿回扣不在话下，医院可以直接卖血，年轻人穿衣打扮相当现代，衣服上甚至印着USA，听的也是英文摇滚；同样是这个时间，老人为了有个男孩不惜谋害孙女，男人无条件服从父亲，白酒、书法，官场人情场那一套一切从旧，文化馆在古建筑里，人物日常走过古城墙。这个时间太复杂了，两个时代的交界点，就如板块运动的撞击，能迸发出奇奇怪怪的人和事。想起另一部讲这个时代的电影《顽主》，那部影片就聚焦在这种复杂，我依然记得那部影片最精彩的是那段跨时代时装秀，是炫技也是题眼。《背靠背》只是顺带讲了一点，却也精彩。
能把所有一切讲得这么好，很大程度归功于极具质感的镜头。我没想到94年的电影镜头色彩和构图会看起来这么舒服，取景、转场、布局、打光挑不出毛病。镜头也充满这隐喻，比如馆长办公室一大一小两张桌子。对文化馆古建筑的应用也很棒，时不时拍出一点故宫的感觉。我也很喜欢结尾，王双立以为自己放下了，开始练书法，手握仇人把柄照片也就地撕毁。但他听到自己有可能当馆长，又急匆匆地去文化馆，一个俯视的平移镜头里他走过古建筑里空旷的石砖，电影就此落幕。因为权力欲望折腾了这部电影前两个小时的他，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