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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公众号“壹号镜头”)
《记忆》毫无疑问是2010年以来最重要的电影作品之一,在2021年第74届戛纳电影节中获得了评审团奖*,被英国权威电影杂志《视与听》(Sight and Sound)选为年度第四,加拿大电影杂志《影院视野》(Cinema Scope)选为年度第二,法国电影杂志《电影手册》(Cahiers du cinéma)选为年度第三。
《电影手册》在《记忆》于戛纳问世六月后退出了一期专题,杂志十一月刊致敬了阿彼察邦(Apichapong Weerasethakul)的上一部长片幻梦墓园(Cemetery of Splendors),并以“《记忆》,炸裂的阿彼察邦”(Memoria, le big bang de Weerasethakul)为宣传语,既指代了影片中主角杰西卡(Jessica)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爆炸声,又点明了这部作品的巨大成功与重要性。
正值《记忆》的中国票房于全球登顶,笔者特别选取了《电影手册》中与阿彼察邦的一篇访谈,其中包括了不少中国观影者容易忽略的观点,以便大家能更好的理解这一部杰作。
*评审团奖:Prix du jury,虽然一般被认为是安慰性质的奖项,但在74届戛纳主竞赛评委团的语境下,该奖项意味着某部电影在形式上非常突出,该年同样获得此奖项的《阿赫德的膝盖》同样具有大胆且又创新的风格。
(原载于《电影手册》- 2021年12月第781期)
手册:《幻梦墓园》与《记忆》之间的六年里,您干了些什么?
我去了不少地方。面对泰国的现状和未来,我非常的不安,早在拍摄《幻梦墓园》时(2014-2015,译者按)军队就无处不在了,他们现在彻底控制了国家。我还办了许多展览,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在准备《记忆》。
手册:为什么选择去哥伦比亚拍摄?
2017年,由于一个回顾展我受邀前往卡塔赫纳参加海伊文学节(Hay Festival),我看到了一个有关我所有作品的混剪视频,我非常感动。我那时意识到我必须做一些新的事情,开启一段新的生活。随后,我在哥伦比亚旅行了三个月,去看那些艺术建筑。我被那里的建筑、居民、一种律动且不稳定的事物吸引住了。我找到了灵感,于是开始写作。《记忆》来自一种仅仅属于那个地点、那个时间点的纯个人化观察。
手册:我们感觉到您拍摄哥伦比亚的就和拍摄泰国一样,您对它们非常熟悉。
的确。一开始,我以为《记忆》会和我其它的作品非常不同,但我在观看毛片(未经剪辑与其它的处理的电影胶片,译者按)的时候,才逐渐意识到它们在节奏上、运动上、光影上是如此的相似。我感觉《记忆》关乎的不是某个特定的国家,它有时是哥伦比亚,有时是泰国,也有可能是其它地方……甚至是这里。
手册:您是如何处理西班牙语的?
我其实不太听得懂演员在说什么,但在经过一名语言教练的训练后,即便不懂一门语言,我们也能感受到某些东西,比如说表演的正确性(justesse de jeu)、节奏等等。我非常看重那些在一个镜头持续时间里转换与展开的东西,所以我并不想利用蒙太奇去欺骗观众,所以我们会反复拍摄一个镜头直到达到和语言直接相关的那种准确性。
手册:第一次和像蒂尔达·斯文顿(Tilda Swinton)、让娜·巴利巴尔(Jeanne Balibar)、丹尼尔·希梅内斯·卡乔(Daniel Giménez Cacho)这样的专业演员合作,您有改变原有的拍摄模式吗?
拍摄过程明显和我的泰国电影一样。但我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理解我的角色,尤其是杰西卡(蒂尔达·斯文顿),由于她具有更多的虚构成分,也许也是因为在她的身上有很多的“我”。相反,在我之前的电影中,金吉拉·潘帕斯(Jenjira Pongpas)或者萨卡达·卡温巴迪(Sakada Kaewbuadee)这些我熟知的演员,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却往往更靠近他们自己,我要做到的,就是让他们无视摄影机的存在,去做自己。
这就是关键的不同点:《记忆》中的职业演员毫无疑问什么都明白。让娜非常特别,她的动作有一种精密性(une sophistication de mouvement)以至于有时看起来超现实。蒂尔达则有一种透明且动人的特质,要做的就是让这种特质适应作品从而让她真正成为杰西卡。她给我展示了很多种选择,看到她不断的进步真的很不可思议。
手册:叙事结构里那些部分是事先写好的哪些是即兴的?
剧本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最基本的东西,当我们开始不同尝试的时候,一切才真正开始。当然我也必须承认一开始我不是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们按时间顺序拍摄影片,我同事也需要时间去理解这部影片。用35mm胶片去拍摄那些持续5~10分钟的镜头给我带来了一种专注,就像一个仪式一样。
手册:睡觉在您的电影里很重要,您会用您自己的梦去写作吗?
会,蛮经常的。我们的生活是由两种几乎从来不会交叉的叙事构成的:清醒阶段与梦。电影,就是二者的混合。
手册:《记忆》的一开始,有一个声音,您能和我们多说一点它的起源吗?
开启这个项目的几年前,我有一天突然听到了一声爆炸声。我本来以为它来自外部,但最后发现它是我脑海内部的声音。这个声音会反复出现,尤其在早上。好几个月内,我都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直到我在网上发现我很有可能患上了一种被称为“爆炸头综合症”的病。这就像你的颅骨是金属做的,然后有个人在里面用橡皮去弹它。这个声音会让你进入一种“第二状态”*。我逐渐学会控制它的出现,甚至开始享受它带给我的快感,因为它使我能够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聆听城市的声音。有时,声音来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一些对称的图形,比如正方形、圆形、一些闪光。但自从我拍完这部影片以来,我就听不到这个爆炸声了。
*第二状态:État second,不同的释意,表示不正常状态,或者表示进入该状态的人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事,或者表示一些法国作者写短篇故事时进入的状态。
手册:为了《记忆》重构这个声音很困难吗?
电影里混音室的场景其实和我与我声音设计师阿克里查勒姆·卡拉亚那米特(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从《热带疾病》开始一直和阿彼察邦合作,编者按)的经历很像:我经常听到一种金属的声音,但是我又无法准确地去描述它从而去重构它。最终,重构这个声音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声音,它更是一个关于声音的理念(une idée de son)。在拍摄前我们有这个声音的第一个版本,但是直到后期制作的时候我们才给了它最终的形态。我们在声音图书馆里听了很多了音效,比如击打声、突然摔下的树的声音、切蔬菜的声音……这些经历给剧本提供了很多灵感,一段重构声音的故事和制作电影的历程紧密相关。
手册:你是如何思考《记忆》中所有所有和这个声音的关系的?
有一个音乐的维度贯穿了全片。我感觉在声音上应该有有某种简洁从而达到一个冥想的状态。对于杰西卡,也正如对于我而言,置身于哥伦比亚,就是在寻找一条崭新的道路,伴随着内心的放空还同时抛弃了自己身份上的一些东西。聆听我们周围的一切会反过来充实自己。
手册:技术上来说,声音的处理对于你而言是否是一个新的挑战。
这是我第一次和音效师劳尔·洛卡泰利(Raúl Locatelli)合作,他还曾经与卡洛斯·雷加达斯(Carolos Reygadas,墨西哥导演,曾导演《天地悠悠》,译者按)合作过。和他一起,我发现了一种不同的工作模式,尤其是声音的强度。这是一条不那么纪录片性质的方法,有着更多的中断,更多的对位,尤其在对话与沉默之间。
手册:在电影的开始有一个非常震撼的时刻:我们在街上听到了一阵爆炸声,我们并不知道这是杰西卡听到的声音还是真正的爆炸声,这最终只是一辆巴士抛锚时引擎发出的声音。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看到一个男人在逃跑,非常害怕,
这是我在波哥大真正看到的。对于哥伦比亚的居民来说,恐怖袭击的日子仍然塑造着他们对声音的认知。《记忆》也在讲述一种触及暴力的幻象,在电影里我们看到了这个幻象被重构的过程,但同时这也是哥伦比亚的历史本身。从哥伦比亚的文化与记忆里,我们是真的可以书写出一个“爆炸”(bang!)的历史,从庆祝活动的烟花爆竹声到杀手的开火声,以及所有那些被媒体传播的暴力。这个声音因此也可以被看作是对暴力的模糊回忆,如同一道伤疤。
手册:有一点很像雅克·特纳(Jacques Tourneur)的《豹族》(Cat People):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我们以为听到了豹子但只不过是一辆公共汽车。
太疯狂了!我不太记得了,但是雅克·特纳的电影对我非常重要。在《记忆》里,蒂尔达·斯文顿叫做杰西卡·霍兰德(Jessica Holland),正如《与僵尸同行》里如僵尸一样的女主的名字。我想要的是,就像她一样,我的角色最终也变成某种木偶。在特纳的电影里,她也被一种声音催眠,巫毒教的鼓,这是黑人的音乐而她是一个白人女性。这样,通过一个本土的文化,重新展示了殖民主义的余晖。我认为我的杰西卡,就像特纳的一样,并不存在:她有着超现实的一面,只通过电影而存在。她就像一个麦克风,收集声音、颜色。她好似一段波,尝试与另一段波同步。她就是电影。你们也知道,《记忆》是一部非常线性的电影,我把它视为一段俳句,就像:Bang!… walk, walk, walk,w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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