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

看了林青霞的书，让我对这两个人产生了兴趣，于是来重温了这部《滚滚红尘》，前些年看过一次，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两位演员的关系，彼时的观影感受也几乎忘光，只记得林青霞在秦汉脚尖跳舞时缓慢蒙住两人的一片红色，那样欲语还休，欲遮还露的中国式浪漫，后来果然成了影视剧中经典的模仿片段。还有就是在他们宿命般分离时同时响起那首歌，此情此景谁看了能忍住不哭那简直是铁石心肠。再次重温，就发现这部电影其实有不少问题，比如片段式交错的叙事方式把握得不算好，让故事碎片化割裂感很强，还有最后强行将失爱失情和山河破碎相提并论，现在看来也相当尴尬让人不适。但我觉得这不妨碍它成为一部经典之作，毕竟中国电影这么多，能让人留下十几年过目不忘的片段和曾经感动到潸然泪下的观影记忆就已经赢了，个人意见作为银幕CP，林青霞和秦汉以这样一部爱情片谢幕已然圆满，无论你我离散分别与否，银幕中的情真意切都已凝固成光影任人观赏牵念。经年之后，他们这戏外的分离也奇异地为这部戏做了印照和注脚，增加了可看性，真是冥冥中造化弄人。

从演员来说，其实张曼玉真要好过林青霞，月凤的眉目不仅比好闺蜜更年轻美丽，举动也更加自然灵动入情入境，而韶华总感觉有的地方有些过火和刻意。而男主角章能才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很多影评说他是本色演出，这实在有些冤枉人，秦汉其实也相当有实力，三十出头就拿了金马影帝，封帝之作《汪洋中的一条船》据说当年影响还挺大，但我没看过。我看过《原乡人》，是大学课堂放的关于台湾乡土作家钟理和的一生，和林凤娇一起主演，其实我基本没认出来男主是秦汉，但真的演得太好太贴切了，还记得男主得肺痨以后直到死亡的生理心理状态真实到悲哀，和琼瑶剧里敷衍着随便演演的秦汉判若两人，从那时起我就感觉身为演员他有些生不逢时，虽然有实力有演技却只给大众留下个琼瑶小生的印象，当红时没有赶上台湾电影文艺片的全盛期，和林青霞分手又断了香港电影辉煌期的机缘。回到这部戏本身，林青霞其实是携天时地利人和而来，有三毛的剧本，张爱玲和胡兰成的原型，还有身为影帝的男友配戏来演这个女主角，不抓住机会演出个影后实在说不过去，当然最后她也成功了，据说当年就有人质疑她这种将自身感情代入的入戏方式是作弊，可彼时谁又能想到这种助力反而成了几十年后林青霞回顾自己影后之路绕不过去的尴尬。不过林姐姐行走江湖名扬天下并不靠奖项，这点倒无足轻重。

这部戏也见证了这对金童玉女最后的甜蜜和幸福，此后的故事急转直下，但我并不想说坊间传闻得那些关于他们分手的种种，那个痴女渣男的剧本，实在感觉偏颇到不合理，就那个求婚问题貌似就不是事实，有采访为证秦汉在90年以前求过多次婚，当时不答应的是青霞姐姐，然而无奈的是在青霞姐姐成为传奇的今日，美化她做的一切选择成了正确，分手就必然全怪男方，虽然当年是她甩了他。那真实情况是什么呢，我翻看了他们这些年的采访和综艺，倒是能一窥究竟，简言之就是感情观价值观不同、沟通不畅、性格不合。按秦汉以及他儿女的说法，他在爱情里和荧幕上情圣形象相差甚远，感情都在戏里生活中很淡泊，个性独立需要空间，不喜欢依靠妻子情人，喜欢独立自主的女孩子，觉得大美女菟丝花时时巴着他没有骨气（这是分手后的意有所指？）。另外作为被各种大美女欣赏的大众情人，秦帅哥还相当傲娇清高（随便翻一下资料就有邓丽君常对林青霞说她最钟意秦汉，吕秀菱抢着给他孩子做干妈来倒追他），自言跟情人吵架从不主动道歉还喜欢冷战甩狠话。好家伙，再对比刑李原打飞的送热粥嘘寒问暖，让摘星星不给月亮，对青霞姐姐这种要人体贴时时追逐刻刻捧着的大美人来说，高下立判。不过林姐姐也不怎么高明，每次都用别的男人来刺激他，除了众所周知的和秦祥林订婚事件，在恋爱期间放任刑李原这样的富豪追逐可能也是她的手段之一，但这对于在恋爱后期事业身体都在低谷的秦汉而言，这种刺激恐怕适得其反。此外，香港娱乐圈虚荣浮华，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这本来就无可厚非，但对比多年后青霞姐姐怡然自得的贵妇生活，18个佣人环绕四周，而旧日恋人采访里说喜欢清静到不请一个佣人、连狗都不养一条，我感觉他俩真不是一路人，如此这般该是求仁得仁。好了，分析得越多，我越觉得除了相爱，他俩没有合适的地方，可惜早年柏拉图到最后七年才真正在一起磨合，分得太晚反而耽误了对方，不然早点散伙说不定都还能另觅良人。毕竟秦汉再淡泊，至少用三十年洁身自好的事实证明了其本性长情专一，不会为生儿子搞小三私生子，刑李原本不该是绝代美人的归宿。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林青霞，秦汉也不会离婚，邵乔茵的个性和对丈夫的周全体贴做他的妻子原来很融洽，应能成就一个幸福一生的家庭。

秦汉当年对林青霞说你是悲剧性格、悲剧人生、悲剧结局，可谓一语成畿，可他自己也一样痛失所爱孤独终老陪着一起悲剧，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都是这造化弄人！

当然看客眼里婚姻感情的悲剧不代表人生的悲剧，姑且认为青霞姐姐在60岁生日时提到她这一生很圆满是真心话，人生有得有舍，能放下和释然就是种圆满！

其实作为看客，我还是很好奇曾经如此相爱的两个人最后能否一笑泯恩仇，相逢仍能做朋友，虽然这看上去相当渺茫，观两人情状，林青霞在近些年的采访里提到过不止一次的秦汉，内容云淡风轻但仍可表露出她昔日对这个男人的欣赏，看起来相当释然。相较于大众一直认定的秦汉当年不够爱林青霞是be的主要理由，其实我觉得林也不够爱秦，虽然当年她数次表白秦汉为她唯一的挚爱，但她在这场爱情中始终强调的都是自己的感受，早年像是在膜拜一个偶像，后来到了现实中则要求秦汉必须按她的标准来做男朋友，而她的标准在偶像来了里面说得很清楚，那就是摘星星捧月亮，对我好就是要一味对我好，那怎么才叫对我好呢，刑李原给出了正确示范，捧出大把金钱时间来证明你的爱，说白了富豪舔狗才是理想的港湾，而像秦汉这种温和淡然的大帅哥贵公子型性格处事根本不可能做到，更何况那几年与林青霞在滚滚红尘以后的蒸蒸日上相比较，据传他在台湾炒股亏钱得了肝病事业低潮，似乎在爱情的战争里更加力有不逮。多年后秦汉在可凡倾听的采访中坦言一个问题触到了他的痛处，女人如琴，而以他的性格却无法24小时都弹琴，觉得太累。在偶像来了里，林青霞还有一些关于感情的言论也让人很玩味，她一直强调她很孤独，说从84年到94年十年在香港拍戏她都是一个人，潜台词是当时的男友秦汉陪伴得少让她很孤独，但如此孤独也没看到她愿意息影回台湾陪秦汉，转头结婚后却迅速息影。可之后她又说人生最孤独的时刻是结婚前半年，那就是说丈夫刑李原也没让她摆脱孤独。这恐怕不是男人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问题，不容易满足的人总是难以幸福。

其实让人看不懂的还是二十二年中即使林青霞心里再爱秦汉也不耽误她交往各色男人，甚至每次也都是她先放弃去跟别人订婚结婚。当年在她跟秦祥林订婚后秦汉每日酗酒浑浑噩噩，挣扎良久，被记者如实记录下来。多年后在她结婚后，秦汉一个月瘦了20斤大病一场两个儿女一起守着他熬过情伤。有采访说他当时苦笑自己年近五十老了也受了不少情伤，实在累了。这大概是后来为什么他一直单身的原因，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不过这怨不得别人，这就是当初他抛弃原配发妻追求所谓真爱的因果，然而这个真爱显然没有邵乔茵爱他。秦汉自己后来大概也参透了这一点，他儿子孙国豪有次在康熙来了说爸爸还是最爱我妈妈，而秦汉自己上康熙谈到前夫人也反复说当初我们真的很好。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所有的相爱不能相守其实都是因为不够爱，因为更爱自己所以不能彼此妥协和让步，所谓的金童玉女苦恋经年的故事剖开来也就是个俗套真相俗套结局，情节精彩到可以拍成电影，但对当事人来说波折太多确实太苦难说甜。

相较于女主角的偶尔提起隐约怀念，秦汉在分手后近三十年里恪守那句“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道伊人长与短”，无论好坏都没有再提起过林青霞一个字，即使在这么多年无数回顾解析他们这段关系的节目通稿软文中背负渣男的骂名他也从不出来辩解一句。明面上回避了金马五十年影帝影后的同台邀请，传闻中还通过朋友拒绝了林在金马以前到台湾想要私下见面的要求（不知真假）。除了花样爷爷中尼斯海边回忆往事时露出的一丝怅然，似乎再也寻不到他对旧爱的想法和态度。世人都说秦汉软弱，但他却说自己处事果断从不后悔也不拖泥带水。高凌风说他曾经在最终分手时向林青霞下跪挽回，但最终被琼瑶证实是假的。无论何时都不低头不挽回才像他的性格，姿态决绝伤尽人心。就像当年她在订婚前电话里他那句随便你一样，对于林青霞来说，这个男人似乎是她这辈子都赢不了的人，你爱我或是放弃我，都只能看到我的骄傲和尊严！